翌日,妫离与妫越一同在妫府正堂内静候,看着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妫越,妫离忍不住开口道:“爷爷,我外公和龙家二爷住在我们妫家,不住朝廷礼部安排的万宾馆,合适吗?会不会引起朝廷的猜疑,落人口实。”
“清者自清。”妫越闻言以手抚须道,“我们妫家本无二心,又何须忌讳那些小人之心,并且我们几家本就是儿女亲家,你外公和你龙二爷住在我妫家,又有何不可?”
“更何况若是你外公和龙家不住我妫家,朝廷就不猜忌了?只要有这种关系在,朝廷就不会放心,猜忌?哼,离儿,此处无外人,我可以告诉你,这大周皇族猜忌我妫家一千年了,他们从来都没有对我妫家放心过,不要说落人口实,只要他大周皇族想找,口实就会有。”
“这...”妫离摇了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妫越刚欲抬手再言,突见一小厮疾步前来,躬身道:“禀老太爷,少爷,徐国公已经到了府门前,另有并州牧文昭大人也来了。”
“哦。”妫越点了点头,对那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随即对妫离道:“离儿,你外公和舅舅都来了,我去相迎,你快去喊你母亲,一同前来正堂拜见。”
“是。”妫离点头道。
待到妫离又从后宅中与文清儿一同赶到妫府正堂时,却见妫越正把着一身着赭红色袍服的老者的手,两人正朗声大笑,相谈甚欢,一看似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亦正陪坐一侧。
“爹。”文清儿见这老者,连忙快步上前,半蹲身行礼,哭诉道:“清儿拜见爹爹,距上次清儿回家,一别又是三年了,爹爹身体可好。”
“好好好。”老者正是文清儿之父,大周徐国公文天墨,他一把扶起了文清儿,又见文清儿向那一中年男子行礼道:“见过大哥。”
“妹妹免礼。”这中年男子,却是文天墨长子,周朝并州牧文昭。
“来,离儿。”妫越向妫离一挥手道,“给你外公和舅舅磕头。”
“是。”妫离点头道,随即迈步上前,一撩衣服,纳头便拜:“离儿见过外公,见过舅舅。”
“好好好。”见妫离磕头拜见,文天墨笑得更开心了,一把将妫离拉起道:“好外孙,好外孙,起来,起来,让外公看看。”
待见道妫离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不由点了点头:“好外孙,好外孙啊,生的漂亮啊,你娘几次回家,都未曾将你带上,外公今日才是见到你了啊。”
“见外公身体硬朗,离儿也是开心啊。”见文天墨面透红光,满带慈祥,眼中更是带着说不出慈爱,妫离心头一暖,当下点头道,“离儿也是常听娘说起外公啊。”
“好好好。”文天墨点了点头,对文昭一挥手道:“拿来。”
文昭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文天墨一手接过,又对妫离道:“离儿,伸手。”
妫离不明所以,但仍伸出了右手,只见文天墨打开了锦盒,从中拿出了一个墨绿色的翠玉扳指,虽是白天,却仍隐隐约约流露出了几分光华,却又并未有什么雕刻,端的是古朴大气,而妫离一看,当下心中暗道:“帝王绿,极品帝王绿。”
文天墨一手将扳指套在了妫离右手大拇指上,道:“看看合适不,这是外公给你的见面礼。”
“这...”妫离感受到手上那股温和之意,不禁躬身道:“离儿谢过外公,谢过舅舅。”
“哼。”文清儿突地一声轻笑,故作嗔怪道,“他又没给你见面礼,谢他作甚。”
“哈哈。”文昭似也对自己这个妹妹的调笑习惯了,对妫离笑道:“这次是直接从并州赶过来的,路上才与爹碰面,倒是没有准备,下次舅舅给你补上。”
说罢,又看了一眼文清儿:“不过清儿,我外甥还没说话,你倒急了,就这么着急给婆家找东西了。”
“你...”文清儿虽已年近三十,但在自家哥哥面前,却依然露出了小女儿状,一跺脚,故作气状。
“哈哈,你俩啊。”文天墨亦是抚须笑道:“从小就是如此,谁也不让谁,哈哈。”
正在众人谈笑之际,突地听得府门外传来“咴咴”两声马鸣声,随即一小厮上前禀报:“老太爷,龙二爷带着龙家小姐来了。”
“妫兄,妫兄啊。”这次倒不用妫越等人出迎,便只听得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可叫我好想啊。”
“哈哈。”待到发声之人走进,妫越定睛看去,正是龙家二家主龙泛云,不由拱手笑道:“龙兄,久违了,你这几匹好马嘶鸣,我们可是听得响亮啊。”
“妫兄见笑了,哦,这两位是...”龙泛云见文天墨与文昭在此,自己却又不识二人,故而问道。
妫越见状,忙又为龙泛云引见二人,众人又是互相见礼罢了,龙泛云突对身后一挥手,“熙儿,上来见过妫爷爷与文爷爷。”
“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传来,众人看去,却见一个年不过十五六岁,如同粉妆玉砌般的小姑娘从龙泛云身后走来,只见她身披一件银色狐裘披风,脸上的皮肤盈盈似水、吹弹可破,却又带了几分稚嫩,琼鼻樱口,端的可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也好扑棱棱地打量着众人,见龙泛云喊自己,小姑娘亦是走上前来,笑着见礼道:“珑珑见过妫爷爷、文爷爷。”
又一转身道:“见过文叔叔、文...文...”说着,竟似乎不知如何称呼文清儿了。
“就叫妫姑姑吧。”龙泛云见这珑珑窘态,笑道。
“是,见过妫姑姑。”珑珑连忙道,却又看向了龙泛云,“二爷,为什么称妫姑姑啊,姑姑不是姓文吗?”
“嘿嘿。”龙泛云一笑,道:“因为姑姑嫁到了妫家,所以就是婆家的人了,至于姑姑嘛,你这未来婆婆,是可以称姑姑的,你呀,以后也是要姓妫的呢。”
“二爷,你...”珑珑俏脸一红,跺脚嗔道。
“好了,孩子来。”文清儿一把将珑珑拉进了自己怀里,打量着自己这未来的儿媳妇,却是也越看越欢喜,突地又问:“二叔,怎么孩子自称珑珑啊?”
“嗨。”龙泛云一挥手道:“这孩子学名龙熙儿,乳名珑珑,家里也是娇生惯养惯了,也就随她自己怎么叫了。”
“哦。”文清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又笑道:“无妨,叫什么都一样。”
又对妫离一伸手道:“离儿,来,带珑珑妹妹在我们妫府转转。”
“是。”妫离闻言眨了眨眼,点头应道,随即走上前来,先是对着龙泛云躬身一拜道:“妫离见过龙二爷。”
“嗯。”龙泛云应了一声,却突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仍是对着妫离与龙熙挥了挥手道:“去吧。”
“嗯。”见龙泛云答应了,龙熙儿也应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妫离,随即便和妫离一起向后园走去。
“妫兄。”见二人走远,龙泛云突地对妫越道,“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哦。”妫越闻言却不知是何事,“龙兄但说无妨。”
“唉。”龙泛云叹了口气,“在下听闻离儿曾经有些...有些放荡之举,这...怎么说呢,皆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依着你我两家势力,本也不用让孩子再为俗事多心,无论如何,总能保他们一世富贵,可是...可是这离儿总归不能太...”
“哈哈。”妫越挥了挥手,“龙兄多虑了,离儿绝对不是那种一般的纨绔子弟,否则,我岂会对他如此放任。”
“此话怎讲?”龙泛云不禁不解道,“莫非他一个孩子还能有什么深藏不露不成?”
“呵呵。”妫越却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多说,心中却不禁暗道:“何止是深藏不露,我若告诉你他一个不过十五六的孩子,已经有了遍布大周的商行,已经豢养训练了连我都不知具体数目的死士杀手,甚至贴身有先天高手随侍,自身武功境界更是连我都看不透,你会相信?唉...”
...
妫府后园中,妫离正领着龙熙儿四处闲逛,行走片刻,二人便坐于一株大柳树旁的石凳上稍作休息。
心知龙家与妫家联姻这件事,妫越有自己的利害考虑在其中,并且这龙熙倒也是天真可爱,故也不时开口介绍:“熙儿妹妹,你看,那处竹林,可还喜欢。”
“嗯。”龙熙儿却是小嘴一撅,道:“不准叫我妹妹,我叫龙珑珑。”
“好,龙龙龙。”妫离见她如此,也存心要逗逗她,又道:“可惜啊,这里少了一条龙。”
“嗯?”龙熙儿不禁眨了眨眼,“什么少了条龙。”
“咳咳,你看啊。”妫离一脸坏笑道,“你要三条龙,可是呢,这里只有一条公龙,一条母龙,还有呢...”
说着,妫离手指轻点,在龙熙儿肚子上虚虚一画:“还有一条小龙呢?”
“啊。”龙熙儿闻言不禁小手捂住了耳朵,娇嗔道:“呸,登徒子,真不要脸。”
“嗯?”妫离故作四处张望状,“登徒子,哪呢?那有登徒子。”
“你就是登徒子。”龙熙儿道。
“哦。”妫离又坏笑道,“那你说,登徒子该干点什么啊?”
“你...你...”龙熙儿俏脸通红,突地一转身子,头一昂,道:“反正爷爷让我嫁给你,你...你...”
说着,大眼睛一闭,咬牙道:“你爱干嘛干嘛吧!”
“嗯。”见龙熙儿一副如同要英勇就义一般的样子,妫离突地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想嫁给我?”
“嘁。”龙熙儿一偏头,“第一次见你,谁知道你个登徒子是什么人啊。”
“不过。”龙熙儿又一转头,居然伸手戳了戳妫离的脸,“反正你这个登徒子也不算难看,唉,嫁给你还能过。”
“咳咳。”妫离不禁干咳了两声,什么叫嫁给我也还能过。
“不过,你要是继续这样登徒子。”龙熙儿突地笑了,“我还想快点嫁给你。”
“嗯。”妫离不禁有些好奇,“却是为何?”
“这样就能打你了啊。”龙熙儿一脸认真道。
“什么?”妫离不禁睁大了眼睛。
“对啊。”龙熙儿依然是一脸认真,“我娘和我爹就经常互相打,我娘也告诉我,她和我爹成亲前没打过,成亲后就打了,我要是真和你成亲,就能打你了,名正言顺地打你。”
听了龙熙儿的话,妫离顿时哑然无言,内心一时只觉如同五雷轰顶。
成亲就为了能打人,还是名正言顺地打人,这,这是什么逻辑。
“我可告诉你啊。”龙熙儿又道,“我武功可高了,你什么武功我都认识。”
“哦?”妫离不禁一挑眉毛,“真的?”
“嗯。”龙熙儿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不信...不信你试试啊。”
“嘿嘿。”妫离坏笑一声,“那,我可就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