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黄雄飞说,“请随我来。”
他带领众人来到后院一个十分宽敞的院子里,院心放着一颗亮光闪闪的硕大铜球,看样子至少也在两百斤开外。
铁球的光亮程度十分耀眼,说明有人经常用手摸它。
“看来,这就是黄雄飞和拿手本领与看家本事了。”
“没错,这个黄雄飞是把技艺当玩儿呢!较计之余,他为的就是以武会友。”
眼前这个铜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直晃人的眼。
“看到那颗球了吗?”
“看到了。”
“知道那是什么吗?”
“肯定是黄大哥和众弟兄众徒弟们,经常使用的最拿手最趁心如意的兵器了。”
“你可说对了。只要来我这儿的人,都得过这铁球这一关。”
“为何?”
“重负之下,练就的膂力,一定是过硬的。重负之下,练就的腿功,一定是霸脚的。”
“这话有道理。看来黄大哥治武颇有一套。”
“请。”
“好,主随客便。”
周一枪已想好了,他就是要黄雄飞把所有的本事全拿出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黄雄飞在众弟兄与众徒弟们的簇拥下,迈着八字步,摆着十足的雄首派头,来到铁球前,说,“兄弟,可否陪黄某玩玩这家伙?”
“左二把”谦虚地说,“黄兄是主,在下是客。在下不妨请大师先行赐教。”他知道这是黄雄飞在考验他。
“好,那就我先来。”
黄雄飞也不推辞,走到铜球的近前,将外面的长袍马褂一甩,两腿分开,他先在球面转圈摸了一遍,就像他在告诉铜球,他来了,他要来玩儿它了。尔后,顺着球面,两只手插到球的底部,暗运内力,却单手去抓铜球。他用力往上一挑,就见那铜球一下腾空而起,高高地飞向空中。
“啊!”众人一阵欢呼。
“大哥威武。大哥威武。”
“大哥真是有两下子呢。”
兄弟们一直为黄雄飞喝彩。
等球快落下来时,他又来了个‘白猿献果’,双手抱住铁球,一用力,铁球稳稳地滚到了怀中。
“哦——”众人的目光和喊叫声,随着他的球在起伏,在跳跃。
黄雄飞趁铁球一滚一转一旋一转一落之时,他趁势一抱一转,顺势将铁球又高高抛在空中。然后,两手交替将铁球上下舞动,精彩时,人球浑然一体,分不清球在人前还是人后,人左还是人右,只听得呼呼生风,眼见得十分了得。
列位看官,只见那球在黄雄飞手里,那球就不是两百斤重,倒像是一只小沙包,一块小帕绢。舞了一阵,也许黄雄飞舞累了,也许舞得没花样可翻新了,他两手托球,轻轻放回原处,脸不变色,气不大喘,脸上晶晶闪着密密集集一层汗珠。
“好!大哥真是威武!”黄庄八雄众弟兄们都高声喝彩。
“黄大哥,在下看了,您确实舞得好,这球在您手上,倒不像是二百多斤的铜球,倒像是小姑娘手里的沙包。”
“谬赞谬赞。”
黄雄飞看着“左二把”和身边的曲老三不说话,那意思很清楚,“你们也来两下!”
“少东家,赛仙姑,你们都保佑我吧。保佑我能耍得过黄雄飞,把自己犯的错纠正过来。”周一枪心下不停地在暗示自己。
“左二把”也不答话,他阔步走到球旁,站在球前,略加思索,用右脚踩住铁球,人站在上面,前后滚动几下,像滚绣球的狮子,站在绣球上,靠前腿后腿,前爪后爪,快速规律移动,来完成动作一样。
滚了一会儿,他突然跳到地上,两脚夹着球,用力向后一蹬一甩,球被他向后抛了起来,就像小姑娘们用两脚两腿跳一跳甩沙包一样。
没想到,“左二把”还有这种玩法,众人都看呆了。
黄雄飞叫了一声说,“好一招‘豹子翦尾’。”
“左二把”返身,乘势两手一托一举,铁球已滚在怀中。他双臂较力,将球抛向空中,竟抛起二丈多高。当球落下时,不慌不忙,返身一锉,用个“盘扭”,将球轻轻接住,又打了个“背花”,将球从右手运回左手,身子轻轻摇着圈儿,球也随着人形旋转,来来回回,在左右手之间传递。
就这一招,就把黄氏八雄看呆了。他们那里会想到世上有这么高的运球高手。
正诧异间,只见“左二把”背一弓,硕大的铁球在他背上来回滚,这叫南拳中的“滚花”,然后,又来了个“金丝缠葫芦”,又来了个“葫芦绕金丝”,他将“金丝缠葫芦”和“葫芦绕金丝”,交替着来,交替着玩。
看得众人眼花瞭乱。
曲老三情不自禁为周一枪喊道:“狮子滚绣球,好的在后头。好,周——”周字刚一出口,他就想到自己错了,赶紧改口叫“少东家——好!”
只见“左二把”越玩越玩得来劲,越玩越玩得上瘾,越玩越玩得有水准,他轻轻将球从左肩滚到右肩,从右肩滚到左肩,穿过胸前时,他还配以各种表情,把众人惹得哈哈大笑又紧张得出不来气。待球在右肩稍一停顿,“左二把”一耸右肩,将球再次抛起。此时,他又仰面朝天,将双手食指与拇指环成一个三角形状,置于嘴上,似乎是个贵妃醉酒模样,将落下的球稳稳接住。
黄雄飞皱皱眉说,“莫非这一招是‘嘴抱琵琶’?”
站在一边的曲老三也看呆了,可他还是为周一枪添油加醋,说,“这一招叫‘贵妃醉酒’。”
紧接着,“左二把”让球沿着自己的身体顺势滚下,当滚到抬起的右脚面时,他猛地将脚再往高一抬,把铁球踢至曲老三跟前。曲老三正好反应过来。同时,“左二把”高喊,“狮子滚铁球,好的在后头。三哥,接着——”
久经江湖的曲老三,急中生智,不慌不忙抵过头将球顶回。他本来是想将球顶到两棵树的中间,让它正好卡在中间,再跳上去玩一把。可是由于用力太大,角度也稍稍有些偏颇,竟将球顶到了一丈多远外的花池子里。
花池子中央长着一棵碗口粗的丁香树。那树被硕大的铁球一砸,“喀嚓”一声,从中而断。
随着球和断树的落水,沲中水溅起巨大而高高的水花,水花翻涌一会儿,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好好,有本事!有真东西!”
“威武!”
这一举动,惊得众人愣在一边,好半天才醒悟过来,击掌叫好。叫好声比那水花还要高,还要雄壮,简直把黄庄都要惊动了。
黄雄飞及众人心中有数,这几下虽不是内行,但简直比内行还内行,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左二把他们是内行加门道,再加奇巧惊险,实属非常人所能为,不由得更加佩服“左二把”和身边这个矮小的武师。这时,他走上来,说,“左师傅,刚才铁球顺势往脚面上滚,那是怎么样的一招?”
“左二把”笑笑,说,“那不叫一招,在我们那儿叫‘玩童踢球’。真正的一招是这位铁头师父的‘和尚顶灯’。”
“‘和尚顶灯’?”黄雄飞看着曲老三的头,说,“曲师傅,你的头咋这么厉害?”
曲老三说,“黄大哥,再厉害,我们也不是来打架的,人在江湖走,混得吃口饭就行了。黄庄主,你看这——”
黄雄飞说,“好说,好说。镖货完好无损。黄某人说话算数。左师傅是好汉,是英雄,咱们先交朋友,吃肉喝酒了,再说还你东西。小的们,排大宴,给左师傅压惊——”
装“左二把”的周一枪,此时才长长地吐了口气,一颗多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张德茂与左二把,对得起昌隆镖局,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即使接下来,左二把要施行镖规,就是把他撵出昌隆镖行,他也有足够的理由面对左二把,面对自己,面对爱自己的“赛仙姑”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