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慎保皇镖 187
作者:亘古一照      更新:2019-07-31 18:39      字数:3453

一进腊月门,张德茂夫妇就传下来话:

“今年是左二把昌隆镖局新镖年,又喜得贵子,周一枪也很快就要得子了,诸喜临门,自然要张灯结彩,好好过大年。”

尤其是张夫人吩咐各色人等,家里蒸煮卤炸煎烹,外面采办置购,一点都不能含糊。既要丰盛,又要讲究。苏州小吃是断不可少的:松子糖,蜜汁豆腐干,玫瑰瓜子,虾子酱肉,枣泥麻饼,猪油年糕,泡泡小混沌,牛肉粉丝汤……真是一应俱全,极尽地主之谊。

“我说厨房师傅们,咱们也要经心些呢。怎么个经心法呢?自然要考虑到每个人的口味。”张夫人还吩咐厨房,“比如说,你们的少东家,是山西人,打卤刀削面、红烧肉是非做不行的。在他们那里,如果过年餐桌上没有这两道大菜,那就不算过年。也可以说这是大年餐桌上的常规菜肴。”

“张夫人,您可真是细心到家了。自从我们少东家来了,您可是在这些方面下足了功夫。比如说,这道家常不过的主食,谷垒。您就是完全按照少东家的口味做的。”厨子也是为张夫人一片用心十分感动。

“那是啊,他常常是孤身一人在苏州,既抛亲别妻,又如果吃不好的话,那还能叫他能留恋这里吗?只有把每一个人的温情做到细致处,那么,事情就做好了。”

确实如此,但有一样菜,自从左二把来了,就像常客一样,每年都要出现在张家餐桌上。那就是圪擦擦谷垒。做法非常简单,土豆去皮,用抿擦擦成条状,凉水冲洗两遍,目的是要将淀粉去掉。拌以适量白面,均匀,置入锅中蒸15分种左右。晾凉,蒜瓣葱花炒之,出锅时,其香味扑鼻,白如蚕蛹,如若火候稍大,至金黄,则色香味俱全。秋冬季节,新土豆下来之际,不失为民间餐桌一道朴实纯味主食。

“老周呢,是河北人,柴沟堡熏肉和美味狗肉是少不了的。”张夫人又吩咐道。

“周师傅,今年的柴沟堡熏肉和美味狗肉,是您自己下厨,还是让小的们露两手?”正好周一枪到厨房来给“赛仙姑”要一碗蒸鸡蛋,厨师问他,还一边跟他开玩笑。

“今年,你不看,我都快要做爸爸了,为了让你嫂子高兴,我怎么着也得亲自下厨露两手呀。”周一枪十分兴奋地说。

“那好啊,那这个彩头就给周师傅您留着呢。”

“这个周师傅,自从娶回了嫂子,他简直就是像变了个人。”

厨师瞅着周一枪的身影摇着头说道。

“变得咋样了?”

“变得温柔体贴,更像个男人了。”

确实如此,周一枪为了能让味道更地道,他会亲自下厨房,也为的是能博“赛仙姑”一笑。自从成家以来,周一枪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疼妻子,过日子,让人感到日子的细水长流与岁月的绵长丰实。

“曲师傅是河南人,就爱吃个豆角肉丝蒸面条,其实就是俗话所说的焖面。你们就做他个满满两大碗,足够你们的曲师傅吃好几顿了。”

张夫人又吩咐厨房道。

“好嘞。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做好做足做细致。”

有时曲老三吃着张夫人为他亲点的豆角肉丝蒸面条,他端个大碗,到处炫耀,说,“来,你们也尝尝,你们尝尝家乡的风味小吃。”

反正昌隆镖局上上下下处得像一家人。

眼看“赛仙姑”要生了,一向体贴细心的张夫人早备了德州扒鸡,小鸡炖蘑菇,清炖鸡,一则,鸡肉性温,大补,二则意在盼个生带“鸡鸡”的小子。“赛仙姑”一家自然感激涕零。

反正,全镖局上下,喜气洋洋,盼过大年,更盼来年的日子和生意更上层楼。

离过大年还差两天,周一枪与“赛仙姑”的女儿出生。

张夫人很高兴,起名为周玉宛。

大家纷纷庆贺,讨要红包和喜钱。

唯有周一枪拉着个脸。

“周师傅,讨杯喜酒喝!”昌隆镖局的上下人等都拥着周一枪讨喜酒喝。

“盼来盼去,盼来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喜气的。等生了胖小子再请大家喝。”周一枪虎着个脸,没有一丝笑意。

“周贤弟,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女儿怎么了,女儿不是挺好嘛!要给了我,就生她十来八个女儿,个个生得漂亮可爱,个个像贴心小棉袄。长大了,个个嫁如狼似虎的女婿,看有谁敢欺负咱!”

曲老三堵在门口说。

“女儿一嫁人,赛如泼出去的水。终究是给人家养的!”周一枪说。

“照你这么说,干脆我来替你养吧!就认我这个干爹吧!那可就把我高兴死了。”曲老三说。

“行行,曲师傅,那你就请客吧。”

镖局的上下人等又哄地包围上了曲老三。

“你们问问周师傅行不行?老周,你倒是痛快些呀!”曲老三故意激他。

“美的你,自己生去。”周一枪转怒为喜。

众人见左二把一边看信,一边兴冲冲走进来,就知道他来家信了。

“少东家,什么喜事,把你高兴的?”曲老三问。

“翠兰那肚子真争气,头胎是小子,肚子里怀的也是小子。小安世都十几斤多重了!你说这家伙,壮得像头小牛犊。都会叫爸爸了。”

左二把真的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脱口而出。

张德茂说,“明年一开春,就叫人赶紧接过来。”

“看看人家少东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儿子都生得小虎小牛似的,得意得很!”周一枪脸上讪讪的。

“瞧你这话说的。看看,这是怎么了?你好好生吧,只要你家生一个女儿,俺家小子就娶你家一个女儿,咱们两家做铁定的亲家,这还不好?再说,干吗呀,只要母子平安,不就是好事儿嘛!”

左二把故意大声地说。

“噢——少东家请客喽!”人们围上了在二把。

“好,我请客!来,老周,起来,有点肚量!”

左二把冲周一枪喊道,人已跨入前厅,吩咐摆酒设宴,好好庆贺一番,好好过个大年。

张德茂和夫人也高兴地合不拢嘴,忙着给下人发红包,还给小孩子们发压岁钱。镖局上下充满喜气。

左二把端起第一杯酒,拿眼瞅着大家,说,“想想,咱们这桌子还缺个谁?”

“酸菜坛子嘛!”曲老三嚷嚷道。众人不解何意。

“不就是那个徐公子嘛!”周一枪给众人解释道。

“快去把他叫来。对酒当歌,少了文人雅士岂有情趣!”

左二把一迭连声地叫人去请徐文静。

“酸菜坛子自己就来了。”说话间,徐文静已跨进门来,怀里抱着一个坛罐,说,“虽说文人就一定酸?告诉你们吧,今天,我给大家伙儿带来的是又甜又辣又绵又醇的新米酒!”

“哟,酸秀才,还能喝酒,倒叫人刮目相看了。赶明儿,跟我练功耍拳吧!”曲老三笑嘻嘻地说。

“这一阵子,大家出镖都累坏了,你敢情是钻在家里酿米酒了!年账分红没你的份儿!”周一枪抢白徐文静说。

“没功劳还有苦劳吧!你们走了以后,我帮张老东家四处写贴子,联络关系呢!张老东家,你说是不是?”徐文静看着张德茂,直眨眼睛。

“有有,人人有份。嗨,到底是年轻人!跟这一帮年轻人在一起儿,我都年轻十几岁了!”张德茂高兴地说。

此时,左二把又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芷蕙姑娘,正要说什么,只见一个人已袅袅娜娜从内室出来。

“你啥时过来的?我怎么没见你呢?”

“我呀,早就过来了,正帮着夫人打理明早供献的东西呢。”

芷蕙姑娘笑盈盈地说。

“坏了,她怎么也变成了一股烟火气息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把个真正的女子给毁了。”左二把想,可又转念说道,“是啊,你也得出来跟大家伙儿团聚团聚,别老一个人闷在家里。以防闷出病来。”

听着左二把口不对心的话,芷蕙连看他也不看他一眼。

原来,徐文静在张德茂与夫人的授意下,在外头重新置了所小宅子,把芷蕙姑娘安顿了进去,算是给左二把另成一个家室。说是家室也不算家室,就不是家室可也总是左二把的一个去处。芷蕙姑娘自然乐意,也感激不尽。左二把虽说有些差强人意,毕竟是好事,而且还是芷蕙姑娘,是他中意的人,自然也就不再推辞。但他要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不许张翠兰知道。他尽量不接翠兰来苏州,好让她料理文水家中。如果翠兰来苏州,他就尽量不让芷蕙姑娘过来。总之,有时,女人看起来很大度,却是十分地难缠。有时,看起来这会儿还高兴着呢,谁知道哪块云飘到头上,就下起雨来了。这一次,他可是领教了张翠兰真正的女人味了。这事情若是让她知道了,不知会闹成什么样,芷蕙姑娘如何受得了,这个小女子岂不是会无辜冤死!上一次,她们两个在大厅里碰面,翠兰表现出的大度,其实是个假象。

左二把最怕女人肚子里的真情假象。

所以,左二把、徐文静与张氏夫妇等从始至终瞒着众人,互相心照不宣。

左二把给徐文静倒了米酒,给坐月子的“赛仙姑”和侍候产妇的义母也各满上一盅,豪情满怀地说,“这是咱们昌隆镖局第一个合账期。给大家的薪酬不是很满意,但总的来说,我们还是辛苦得不错。望大家来年更胜一筹!”举杯跟众人痛饮。

几年后,左二把的生意越做越大,昌隆镖局的名声,在江湖上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