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广开镖局 223
作者:亘古一照      更新:2019-07-31 18:39      字数:3281

左老夫人,左王氏,左文法的结发妻子,左二把的母亲,一位心性极刚极强的女人,没来得及等到她外出谋生、出外走镖儿子们的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相亲相爱的夫君去了。

也许,她是看到她的儿子们一个个忙于生计,奔波于糊口,不甘心打扰他们,所以走得这样匆忙;也许,她是太过于疲惫,再无心力走以后的岁月了,才走得这样安详。总之,她带着对儿孙们的无限疼爱和对岁月的无限留恋,匆匆走了。

“不好,家里一定发生大事了。莫不是母亲她——”

“二把,你怎么了?”

“我此时此刻,感到自己的心,瞬间像被人剜去一样疼。”

“莫不是累了?”

“不是,不是……”

许是母子连心,有强烈的心灵感应,此时,身在苏州兜揽生意的左二把,心痛如刀绞,好像自己的心一时如被人剜去了一般。他隐隐感到家中定有大事临头。

“莫非是母亲仙逝?不会,不会。”

“母亲身子骨儿硬朗着呢!”

他自己开导自己,他也自己欺骗自己。可这种预感很不祥,很特别,来得太过突然。又听得长毛起事,道光咸丰皇帝先后驾崩,举国齐哀。家事国丧,令左二把郁郁寡欢,烦闷不堪。

“少东家,不必如此哀伤,国是如此,非人力所为。”

“唉家事国是,竟然如此叫人伤感!”

这天晚上,左二把刚合上眼,一片朦朦胧,一片茫茫然,似乎来到一处积雪深厚的空旷地带。玉树琼枝,但却寥无一人。

“咦,我这是到了哪里?”

“前面有两个人影,是哪两位?”

恍惚间,隐隐绰绰两个人影在前面相伴而行。左二把心头猛喜。急步追赶。原来是一女一男。他们行走如飞。像极了武功高超者的飞檐走壁。他们一边走一边在说话。

左二把定睛细看,女者像母亲,男者像父亲,又像只见过一面的道光皇帝。左二把心中大喜。

“父母,母亲,你们二位怎么在这里?”

“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父亲吗?”那位男者开口说话了。

左二把细看,刚才明明是父亲,不想是引自己为知己的道光皇上。

“咦,怎么是皇上。草民左二把叩见皇上。”

左二把刚要下跪,就见那个人又换成了父亲模样。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看错了?”

不想在这里能见到父亲,见到引自己为知己的道光皇上。不知是荣喜,还是心慰,左二把上前倒地就拜。没想到,男者呈现出一幅悲凄的脸,像有无数的苦痛和伤心向他诉说。左二把心痛不已。还没等他说什么,谁知,那人拂袖转怒,说,“我不认识你!你这不仁不义之臣,不孝不顺之子!”

左二把大惊,“莫非自己错了?错在哪里了?竟惹得君父震怒如此!”

“娘,二把回来了,回来看您来了。”

他又转向女者。女者果然是母亲面容。

“二把,来,过来。”

母亲轻柔而慈祥地转过身,遥遥地向他招手,一点也没老的样子,就像他刚刚随父进京,母亲在村口送他,别离时回头那一瞬的模样。

“娘,儿子想您了。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娘。”

左二把大喜,跪爬着,上前,想抓住母亲的手,向她诉说他的思念与作儿子的孝心。

“二把,你还认得娘!你一天到晚,奔波在外,哪里还能想到为娘的辛苦!”

不想,母亲竟然板起了脸,对他冷冰冰的,指责他只顾在外奔波,也不晓得回家来看看她。

“二把对不起娘,对不想父亲,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家里的子侄们。”

左二把自知上对不住君父,下对不住子侄,他想拉住母亲和父亲,向他们作一解释。可这些人都缥缈无影,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翠兰呢,跑哪去了?”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人张翠兰。四顾找寻。

“翠兰,你从哪里来?我怎么找不到你!”

只见她逶迤走来,哭天抹泪的,嘴里絮絮叨叨,说什么,又听不清,左二把一生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他脚一跺,说,“有话为何不能正儿八经说。”如此,张翠兰也不理他了,倏尔便不见人影。

左二把跪在那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起也不是,走更不是,甚觉尴尬,更觉无颜。他觉得自己被世上所有的亲人抛弃了。又见前面两人哈哈大笑而去,犹如带走了自己的身心魂魄,只留下一俱躯壳,空空的,伏在地上。幸亏还有眼泪是自己的。号啕,啜泣,呜咽,声音渐次矮了下去。后来,谁也听不到他在哭泣,只有自己的心能听得到。他是哭给自己听的。他的眼泪是流给自己的。汹涌澎湃,任流不止。

天地间,怎么只剩了他一个?!他们都不要他了!

“爹娘,皇上,翠兰,你们难道真的不要二把了吗?你们难道真的要抛弃我吗?你们如果要抛弃我,那让二把如何自处?”

难道这不是最大的悲哀?难道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

醒来冷汗淋漓。竟是南柯一梦。

文水孝子渠左二把家中。

“大哥,二把,三弟,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呀?让我一个女人家该怎么办?你们能不能想到我的难处?”

确实如此,汉子们都不在家中。左二把远在苏州,昌永昌泰这一趟镖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迟迟不见回转。就张翠兰一个女人家,她要咬牙撑起这个局势。她见婆婆已闭眼而去,兀自哭了一顿。一想,哭不顶事,还得赶紧办丧事,赶忙找来两个妯娌,谁知这两个女人更加着慌,连一点计谋都拿不出。无奈之下,张翠兰只好挺身而出,里里外外张罗,她请来了贺玉当总管先生。

“贺玉,你就给我作总管先生吧。”

“行。”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给二把写信!”

于是,翠兰自己提笔给左二把写信:

夫君:

贱妻翠兰告罪!没能照料好母亲,母已于昨下午卯时三刻溘然长逝。举家治哀。大哥、三弟、你都不在近前,既成母亲之憾,又不能见母最后一面,遗你三弟兄之恨。家中诸事皆等夫君回家定夺。

盼速归!

贱妻左张氏翠兰

信,写好了。

怎么送呢?犹豫不决起来。

派人去,往返也得十天半个月。回来还是个误事。不派人送呢?怎么向夫君交待此事?最后,张翠兰咬咬牙,她还是把写好的信寄出了。听天由命吧,凭意念等他吧。凭神灵感召他吧。如果左二把回来要怪,就怪她吧。天大的事,由她一人顶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自己的男人安心在外奔波吧。算算大伯子跟小叔子也快回来了。她和贺玉一致的看法是:无论如何要等到弟兄三人最起码回来俩人,跟老娘再见最后一面,这丧事才能办!

“左二把啊左二把,我的夫,这世上我唯一以身相托的人,我娘死的时候,你未能回来,是我和孩子们,披麻戴孝,送了她老人家。我娘就我一个闺女,你是女婿,大半个儿呢,硬是没回来送送她老人家。这回可是你亲娘啊,千里之外的你,难道真的一点感应都没有吗?娘辛苦了一辈子,难道你弟兄仨真的不能回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吗?”

几天来,夜深人静,张翠兰打发孩子们回家睡去后,把妯娌们都撵回去歇息了,她一个人守在老夫人的灵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她相信冥冥之中有神灵,会保佑她的男人与兄弟们不日齐齐回家!可,他们回了家,见此场面,又是怎样一个情景呢!

阳春三月,气温回升得很快。贺玉跟张翠兰商量,这丧期最多不能超过九天,也就是说,最多只能等左二把和弟兄们八天的时间,否则,老人的尸体就会腐烂变质。听了贺玉的话,张翠兰默不作声,带着孩子们哭灵,守孝。

第五日,还不见左氏兄弟们登门,张翠兰的嘴边兀自起来满满的燎泡。给了谁都急!可急又没用!没用还急。

第六日,还是不见动静,难道一个也回不来?这时,焦急的不仅是张翠兰一人了,老大、老三媳妇都急急如热锅蚂蚁了。

第七日,太阳依旧升得老高。面容憔悴的张翠兰,刚起床就觉得恍恍惚惚,好像脚下踩个棉花墩,软得直摔跤。

“娘,俺大伯三叔,还有安才哥回来了!”左安民蹦跳着跑过来告诉她,听了这话,张翠兰一下子晕倒了。

众人一番折腾,把张翠兰掐人中掐醒。

“这个时候,谁有事,都不能我有事。我有事,这事情就办不成。”张翠兰一一睁开眼睛,就勉强打起精神,自己对自己说。

“你爹呢?”张翠兰眼睛随之一亮,她多么希望左二把能立马出现在左家院子里,她的面前。

看着娘急切的眼睛,左安民摇了摇头。

“这不,终于等回来大儿子昌永和三儿子昌泰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了。”贺玉安慰她。

“回来一个,算一个,更何况是两个儿子外带一个长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