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广开镖局 225
作者:亘古一照      更新:2019-07-31 18:39      字数:3260

“看看就知道了。”徐文静低低地告诉他。

人群中的左二把和徐文静大气不敢出,他们睁大双眼,看着这些人。

“他们为何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与朝廷大动干戈?这样大动干戈于人于己有什么好处呢!再者,听说,他们已经是强驽之末的攻城了。”

“历史上,自古就有官逼民反的例子举不胜举。布衣百姓是最讲究实惠,最愿意太平过日子的人。他们可能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这样铤而走险,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起事也是为争活路。为了争活路才一起跟着人家起事的。没想到,起事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可这样大兴举事,到底找到活路了没有?”

“看这样子,也不像找不到活路的样子。”

“他们日每打仗,哪里能种田地,自己养活自己?宁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看看他们的模样,就不像好活人。可也不像活得不好的人。”

就在这时候,分明看到一队百姓衣着的人,走到安置炮火的士兵们面前。

将官们抬眼一看,便赶紧跪下叩头,口中高呼,“卑职虔诚拜见翼王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千岁!”

左二把一听,明白了,是翼王石达开。他听人们说起这位异姓翼王,他作战勇猛,据说此人还是位美男子,属文武全才,豪爽倜傥重情重义,而且还善待士兵,很得人心,在太平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翼王石达开叫跪着的将官起来,他环顾四周,见市面上的铺店仍在营业,百姓们照常采购着日常用品,也有士兵出出进进于这些店铺,他们照价付钱,公平交易,并没有见到像绿营、八旗那些衙役府兵们乱抢乱掠的现象。酒楼茶肆依然人来人往,人们并没有因为灾难的来临而惊慌失措。左二把心想,“莫非,百姓们对这种战争已经麻木了?失去抵抗了?”

左二把低头沉思之际,再抬头,见翼王长长地舒了口气,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些人也是颇有些规矩的。”

“那当然是。如果没有规矩的话,那怎么能成个事。”

“可也得看短短是给谁定的?如果规矩是从上到下都执行,都遵守,那还行,如果规矩只是给底下的人定的,而上面的特权阶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怎么行!这个组织就不是个好组织!”

左二把低低地对徐文静说。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乱喊乱叫声,“散开,散开!”威严喝令声由远而近。五匹马飞奔到十字路口,骑兵们跳下马来,背着大砍刀,满脸杀气。

路上的百姓急避着散开。

旁边有人小声说,“太平军又要杀犯事的弟兄们了。”

“犯事的弟兄们?这些人犯什么事了?是犯他们内部的规矩吗?”左二把轻声问徐文静。

“咱们眼见为实。待看完了,你就知道了。”徐文静低低地说,“这趟镖,我没出去,可每天在街上转悠,摸清了长毛的不少活动。”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左二把不快地看了他一眼。

“做生意哪能不关心时世风向啊!”徐文静耸耸鼻子,故作神秘地说。

这时,一队百余人的队伍,押着近三十对的犯人,脚镣叮当,犯人举步维艰,慢腾腾地向十字路口走来。再看犯人分东西两队,一队是男,一队是女,男的都低着头,阴沉着脸,女的们都披头散发,嘤嘤哭泣之声不绝。看起来,他们大都很年轻的样子。队伍走到街口,犯人们很自觉地跪下。有的女犯们,不住地看与自己同列的男犯。男犯们脸色也痛苦难当。

“这些男男女女,看起来都是很正常的男女,怎么就犯事了?”

左二把问徐文静。

“少东家,您是不知道,这长毛军里有个规定,虽然是正常男女,但只要是夫妻,他就不能让你往一起过夜。只要发现俩个人在一起过夜,就算是犯事了。”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能算是犯事呢?”

“你可说吧。他们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些王们,三妻四妾,美女美妇,一个接一个地往里面纳,就是不允许正常男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这就不是正常的天伦了。一个组织,如果连正常的天伦都不能维持,那这个组织不会太长久。”左二把甚为忧虑地说。

“这些男女都是一对一的夫妻,肯定是昨夜相会时被抓的。”

人群中有人说。

“你怎么如此肯定?莫非就不是通奸?”有人在低声附和。

“哪会呢?正经夫妻都不能在一起过夜,还能轮上通奸?这种杀人场面,我都看过两回了。没错,都是规规矩矩的夫妻,他们只要在一起相会便会被人告发,抓住杀头。”

“太平军这是什么法律?没有人性天理嘛!”

“嗨,你们哪里知道,这些个规定都是对士兵的。那天王,东王,西王,那个不是妻妾成群,一天换一个女人呢。他们打到那儿,就在那儿收集好看的女子,凡看到有周正的女子,便被他们捉到天王府里了。”

“那还能任由他们斩杀!王法是给谁定的?是给老百姓定的?而不是给那些当头目的人定的?这就不对。干脆反了算了!反正,不反是个死,反也是个死,还不如痛快地反一回呢!天下政权是一样的,对老百姓而言,都是话由子,铡刀子,权把子,刀柄子!”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站在一边的翼王也听到了这些。

这位美男子心下一紧。太平军自起事以来,军纪严明,士气大振,奉行的是“敬胜怠,义胜欲;集众思,广忠益。”可行军一年多后,天王沉缅女色,隐居深宫,不问政事。东王杨秀清更是专横跋扈,唯我独尊,重用亲信,排除异己,因件件小事便与诸王成仇成恨,怀记在心。一股内讧气馅正蔓延在太平天国高级将领层次。不能不为之揪心哪!翼王石达开正想着这些,只听得一个小头目对一位骑着马的军官说,“大人,犯人们已验明正身,请下令吧!”

女犯们一听这话,突然都发疯似地站起来,扑到男犯身上,伸开双臂抱住他们的亲人,痛哭不已。男犯们也抱着他们的情人们,不能让当官的去碰一下。一时间,男女相抱,哭声动天。

“是我害了你呀!我的四宝哥啊!”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痛哭长嚎,嘴里不住地叫着她的男人的名字,还说着他们在一起,根本没有违反什么规矩的话。

“楚妹,别怕,咱死也死在一起。咱们俩个相亲相爱,到底碍着啥子了?”那个叫四宝的男犯冲天大喊,“大丈夫生当封万户侯!我不稀罕!我只想跟楚妹过俺们的小日子。俺们不想打仗,可你们硬逼着俺们打仗,这仗为谁而打?到底为谁而打——”喊声直逼云霄。

“不许哭,不许喊!更不许叫!”那个小头目举起刀向犯人们示威。

“放了他们。统统都放了。天王那里我自有交待!”

翼王走过来,命令执行道。

“翼王,这真的能行吗?不怕天王怪罪下来吗?”

“翼王不是说了,天目那里有他在顶着吗?”

一时间,那个骑马将官与小头目跪地长呼,其惊恐之状,如泥塑般久久不动。

“合法夫妻在一块儿相会相会就要被杀头!这,听起来,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干戈四起,人命如纸!这样的战争能不能赢?”

左二把在心里慨叹。

“咱们走吧。”徐文静扯扯左二把,二人一前一后退出了人群,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这事儿,谁能管得了!”左二把极其烦躁地对徐文静说。

回到镖局,张德茂夫妇与曲老三、周一枪皆坐在厅堂上,一脸焦急,他们一面等他二人回来,一面议论着时局的动荡不安。见左二把与徐文静回来,众人才长长吁了口气。

“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左二把不无忧虑地说。

“谁知道呢?听人说,朝廷也正急急用兵呢!”徐文静说。

“也不知家乡那边怎么样了?莫不是都卷入了这场战争?”左二把不无担忧地说。

“不会吧,只有江南这边才有犯事者。”曲老三说。

徐文静把刚才看到的跟大伙儿说了一次。

“唉!真是个多事之秋!”张德茂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哧啦哧啦响个不住,“二把,这样的多事之秋,你还要再广开镖局吗?”

“义父,想好的事,总得去办!战争之下,战争双方也要运送物资呀。”左二把坚持说。

“可是,这时候的生意无一桩不是火中取栗,不是刀刃上舔血。”

张德茂不无担忧地说。

“进屋吧,让年轻人商量事吧!”张夫人扶着张德茂进屋去了。

“咱们怎么办?分号开不开了?”

曲老三看着左二把问,自己倒了一壶热茶。

“已经到了这种局势了,怎么开?照我说,缓缓再说吧!少东家老家的分号都不知死活呢!”周一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