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痛心暗淡 239
作者:亘古一照      更新:2019-07-31 18:39      字数:3223

这是做草民的原则!也是做人的底线!

“你不是让我明天再说,那我就明天再来。你是茶叶,我是水,你不叫我泡,我也得泡你,谁让你欠我镖礼银子钱来;你是米来,我是水,你不叫我熬你,我也得熬你,因为,如果我要不熬倒你,你就不给我结算镖礼,我就没饭吃,我没饭吃就得全家挨饿!这个道理就说不通,说不通我就得跟你再说,直到说通就完。”

左二把及所有人,早就抱定了这样的主意。

第二天,左二把只身来到山西巡抚衙门。

“我这个人,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是碰得头破血流,我要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哪怕是一坨屎,我也要凑上去看个究竟。”

这一次,左二把遭受到了更大的侮辱,还是那两位官员,他们似乎就专门在等着他。

察察尔满脸讪笑,说,“左二把,本大人要求不高,只要你每天来,给本大人按摩,什么时候给本大人按舒服了,本大人奏明巡抚大人,给你按数结算镖礼,如何?”

左二把压住火气说,“大人,草民家有妻儿老小,要走镖行程,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如何能陪得起大人们,在这儿闲聊闲坐。”

“大人听听,看来这左二把是不愿意侍候大人您了。”那个叫崔四保的师爷,为了讨好察察尔,竟然如此露骨地说话、挑畔。

左二把真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恶毒,如此卑劣。

察察尔狞笑着说,“左二把,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叫你给老爷按摩,竟然敢不来,敢拒绝!你不来,这不是耍老爷吗?!看老爷如何收拾你!等着!”

原来,察察尔每天都要左二把给他推拿穴位,说是按摩,实则刁难戏弄。

左二把一腔正气,眼里哪容得下沙子,遂不再理会察察尔。察察尔自然不高兴,不知耍什么法子要刁难他。

崔四保低声下气地附和说,“就是,商帮不孝敬老爷银子,镖行会武功姓左的不给老爷按摩!现在老爷已经高升了,自有好果子给他们吃!老爷,到时候,别忘了提携提携小人呀!”

察察尔摇头晃脑地说,“自然。谁不知道本大人是当今红人懿贵妃的远房舅舅!远房舅舅也是舅舅呀,我这就进京,参这些刁民一本,让他们好知道,马王爷到底长着几只眼睛!”

崔四保低头哈腰地说,“是是是。大人,轿子在外头等着呢!”

察察尔往外走,好像突然又想想什么似的说,“那些镖礼不许给姓左的!谁给了他本大人饶不了他!”

崔四保迟疑地说,“大人,如果新来的巡抚,他……可是特立独行,小人可管不着他呀……”

察察尔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由他们去吧。你把印交给新来的巡抚大人就行了。本大人可不等他了。这个鬼地方!三年不是涝,就是旱!走走走!”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轿子里。一时,八抬大轿耀武扬威地走了。崔四保一跺脚,恨不能自己也跟了去。

左二把知道,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他了。他既寄希望于新来的巡抚,心里又打算好,这笔镖礼大不过扔掉算了。凡事往最坏处打算,往最好处努力。眼前,只能如此了。难不成把这一对禽兽不如的东西收拾掉?!收拾掉他们太容易了,问题是给家人,给自己,给所有的人,惹来多大的麻烦!

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头,一丝两缕霞光,透过树枝直射下来。光柱子晃来晃去,直眯人的眼。眯起眼,就能看到细小的微尘,在光芒里不住跳舞!

它们是在狂欢吗?

“呿呿呿——”

开封到太原府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正在飞奔,马上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背上一个黄包袱上下颤动。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时不时还紧张地看看身后,一脸的焦急之色。尽管马已经很快了,但他还是一个劲地催马奔驰,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似的。

突然,冷不防一颗大石子打在马屁股上。

“嘶嘶嘶——”

那汉子屁股底下的马,突然受惊,前蹄腾空,扬首长嘶,将聚精会神赶路的汉子掀下马背。

“哎哟——”

这时,草丛中跃出十来个黑衣人,个个蒙着面,手里握着钢刀,明晃晃的,闪着寒光。他们一下就围上来那地上的汉子。

为首的那位,摆着空荡荡的袖子,好像是个独臂人。他一扬下巴,让手下紧紧掐住那汉子的脖子,晃晃手里的钢刀,说,“大哥,你看是不是他?”

汉子连惊带吓,他不住地挣扎,但还是落在蒙面人手里。他的脸几乎毫无人色,冷汗淋漓,装了胆子,说,“你们这帮劫匪,是要银子,还是要命?”

“大哥,就是他!他曾经带兵围剿咱兄弟!最狠的就是他!”

其中有一个黑衣人指着地上的汉子对独臂人说。

“爷爷怎么会稀罕你的那两个银子!叫你看看爷爷是谁!爷爷就是‘独臂刘’!”独臂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他猛地扯开脸上蒙着的黑布。

无巧不成书。

原来,这位汉子名叫哈芬,因围剿太平军有功,被委迁为太原府巡抚,此去便是上任。谁知,半路上就有太平军余孽在追杀他。

“他们这些人,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我这单个赴任,是很隐秘的呀。”哈芬心里不住地嘀咕。

说来,这哈芬也是一清官。本来,巡抚上任,自然八抬大轿,随从一队,威风八面,而这哈芬偏偏文人性情,想独骑连游带玩,走访民间。不想,路遇长毛余波,就等在这僻静处,将他捉了个正着。

“看来,这一难是逃脱不过去了。”

而这一群长毛余波也是早打听得他的行踪,就偷偷尾随他,想乘机杀掉他,以报战场剿灭之恨!

“大哥,这小子,宰了算了,好给兄弟们报仇!”一个黑衣人说。

“宰他是自然的。但还是叫他死个明白吧!”“独臂刘”扬起手里的钢刀,一指哈芬说,“你这只朝廷的走狗!我们造反有什么不对!?看看你在战场上的那个狠样儿!难道你就没想到有狭路相逢的时候,没有想到你落到我们手里的时候?”

“哦,原来是你们!大丈夫学而优则仕,怎么能落草为寇!怎么能舍不生取义!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看清是太平军余孽,战场上的敌人以挟报公仇,此时的哈芬反而镇定自若了。

“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事由凑巧,此时此刻,曲老三正疾马赶往文水,多日不见,他急于见到左二把。

“大哥,不好,有人来了。”

正当“独臂刘”要杀哈芬时,曲老三的马头已冲到了一群人面前。

“住手!”

随着喊声,曲老三的刀已出鞘,一伸,一架,一拨,一挑,“独臂刘”的钢刀已被架在半空中。曲老三再用力一挥,一拔,“铁臂刘”的钢刀,已脱手而出,飘飞到远处,“扑哧”一声,扎在松软的土地里,刀柄晃个不住。

“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爷的闲事!”“铁臂刘”返转身,单手做了个手挥琵琶的动作,其他喽兵也瞬间围在他身后。

“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算什么本事!瞧你那得德行,还敢称爷。来,有真本事,咱们比试比试!”

曲老三一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唰唰唰”,一个刀缠头,先是一个背滚花,接着又是两个背滚花,拉开了架式。

“刘将军,咱们撤吧,看这人有点真东西。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机会咱们再找他算账。”“独臂刘”身后的喽兵们也无心恋战,他们怂恿着“独臂刘”快快撤退。

“独臂刘”感到独木难支,见大势已去,便虚张声势地说,“来日再见高低!”一挥手,说了声“撤——”

一群人便树倒猕猴散般,纷纷钻进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都给你站住——”曲老三也虚张声势,意欲追赶。

“英雄,这些都是些无辜无奈之人!放他们走吧,不必伤害他们!人与人之间,何必要结更深更大的冤仇呢!不值得。”

哈芬从地上爬起来,见曲老三意欲追赶,阻拦曲老三。

“其实,我也没想着真的追赶他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这位兄弟,看起来,你眼下没什么危险了。那是你的马,继续赶路吧。”

曲老三点点头,收了刀,挽了缰绳要走。

“英雄,道个名姓吧。在下哈芬,前往山西任巡抚,路遇长毛余波,多蒙英雄相救!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哈芬上前一抱拳,对曲老三说。

“哟,看来,你还是个当官儿的,还是个什么巡抚大人呢。”曲老三回身打量着哈芬,满脸惊讶,说,“在下活了五十多岁了,从没见过像您这么走马上任的,到山西任巡抚?倒是见过的七品县令,都比你威风得多!”

“那是。人人喜好不同!”哈芬揶揄着说,“英雄是——此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