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距离卯时城门大开尚还有一段时间。昆仑道人不想再看见任丰那副模样,慢慢走到窗边,道:“以你,以我或者是段亦勋一人之力,都没办法救得了云婧。但若是能集你,我,段亦勋,曲茵茵和天玄五人之力,尚可一试。”
任丰闻言将头抬起来,见昆仑道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前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晚辈一定尽力达成。”
昆仑道人在心中暗暗吃惊,这任丰为了救人,竟然肯放下身段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跟他说话。
“老夫唯一担心的是你不肯和我们去边州。”
任丰忙道:“前辈放心,晚辈这点还是分得清楚。只要能救得了云婧,不论前辈要晚辈做什么都行。”
昆仑道人叹了口气,忽然听见密室有一阵异动。很快那些被关在密室里的人接二连三的走出来,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目光呆滞,只懂得往前行去。从来不曾侧过头看看两边站着的人,看看窗外的风景。
在这些人的后面跟着曲茵茵和天玄,天玄的神情十分复杂,不似曲茵茵的脸上只看得见恨。
“密室里还有几个人,她们都是腿上少了块肉,走不了路只能留在这里了。”
天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平静。经过长安之乱,看着自己的妻女死在自己眼前。于他而言还有什么算得上风浪。
曲茵茵四下环顾,瞧见倒在任丰怀里的云婧,立刻冲了上去。她一把揪住任丰的衣领,道:“你到底对云婧做了什么?”
昆仑道人喝道:“茵茵,放开他。云婧的伤发作了,他方才还替她疗伤呢!”
曲茵茵的神情紧张不已,落霜的伤发作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任丰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边州吧!”
曲茵茵道:“梁国有宵禁,现在谁都没办法离开益州。”
任丰本就心中压着怒气,眼下已经压不住要发作,道:“既然现在离不开益州,我倒想问问各位,云婧练的武功可有谁知道是什么?”
他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让曲茵茵很是恼火,仿佛云婧是他的发妻一样。
她刚要呛任丰一句,便听天玄小声道:“她的武功是我教的,来自关外北狄。”
任丰闻言更加不能让他分毫,道:“你可真是心怀不轨,将这种霸道内功教给她。”
天玄依旧平淡的道:“我当初教授她武功只想到江湖险恶,怕她受了别人的欺负。也是到了现在,我才发觉这武功越练下去,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智。而且会不停的,想要练到更高的层次。”
任丰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天玄就是想害她性命吧!”
天玄急红了脸,道:“她是我亲外甥,怎么说都比和你任丰要亲。我又怎么会害她呢!”
此语一出,昆仑道人和曲茵茵都怔住了。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云婧必定是北羌当年夭折的小公主。
任丰试探的问道:“云婧难道就是北羌皇后流落在外的公主?”
天玄自觉失言,不禁将嘴掩住。却听那任丰道:“我猜的果然没错,云婧果真不是玉前辈的亲女儿。只是那玉前辈的反应显然是知道云婧的真实身份,难道她和凤前辈都和北羌皇室有关?”
天玄道:“你就别再瞎猜了,她的爹娘都是要救她绝不会害她。”
任丰却冷冷一笑,道:“我可没说她爹娘要害她,你这么紧张做甚?”
天玄一掌拍碎身边的桌子,道:“你若是敢找她爹娘的晦气,我天玄豁出命去都要你的命。”
任丰冷眼看着那一地的渣子,道:“你这么在意云婧父母的命,难道云婧的爹就是当年的寒国太子萧煜仪?”
昆仑道人和曲茵茵听见这样惊天的秘密都吃了一惊,云婧的爹是寒国故太子,任谁都想不到。
再看天玄犹如霜打的茄子,十有□□任丰所说的都是真的。
任丰道:“当初寒国故太子萧煜仪和弱水玉家的当家是如何情真意切,天下谁人不知?萧煜仪既去,玉前辈又怎么肯独活?还做了这两孩子的娘。我想萧煜仪没死吧!”
天玄心道,这任丰如此聪慧却都没用在正道上,实在可惜。他眼见瞒不住了,索性直接说道:“不错,凤子安就是我大哥。不过大哥不仅是云婧的亲舅父更是养育她多年的恩人,你若是敢伤他分毫,这丫头也一定恨你一辈子。”
任丰垂下头,心里头打着鼓。这天玄也好,凤子安也好终究是云婧的亲人。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一定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曲茵茵道:“云婧对朋友尚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更何况是她爹娘呢!”
任丰心知曲茵茵已经看出他起了杀心,忙说了这句话好让他明白。任丰又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总担心她在这世上受人欺负了。
可他偏偏想不到,欺负她最多的总是自己。
云婧这会转醒,先瞧见窗边的昆仑道人,曲茵茵和天玄。接着才看见把自己搂在怀里的任丰,慌忙就要爬起来。
只是那任丰稍稍用点力,她便动弹不得,只能躺在他怀中
曲茵茵见云婧的脸涨的通红,道:“也不知亦勋现在怎么样了?”
云婧一听段亦勋的名字,不觉挣脱开任丰,“我身上有阿勋的令牌,可以出城。他若是去了斡州一定凶多吉少啊!”
昆仑道人道:“我一路从大宛过来,大宛军距离斡州不远一定会比他先到斡州。”
云婧思忖半晌,道:“哥哥说过会请竹青先生替他游说天狼,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昆仑道人一拍脑门,道:“天狼对梁国的燕都平原一直虎视眈眈,竹青替他游说天狼势必以燕都平原作为筹谋交换天狼退兵。段亦勋眼下正是刚愎自用的时候,怎么会答应竹青的要求。凤云逸明知他不会答应,不过是想拖住你罢了!”
云婧颇懊悔的道:“亦勋这么多年从未打过败仗,他自视过高我竟然也没想到。还有哥哥,他是天狼的臣子,事事都要为天狼谋划啊!”
昆仑道人见她这副模样,道:“你想想对策,咱们先去边州吧!”
云婧眼下也想不出任何对策,只得同意昆仑道人的先去边州再商量下一步对策。
正这时任丰开口说道:“我有法子能让大宛退兵,只是不知道云婧愿不愿意?”
曲茵茵眼疾手快将云婧拉到自己身后,只如任丰将要说出什么令人恶心的话来。
任丰道:“只要云婧愿意嫁给我,我立刻让大宛退兵。”
云婧叹了口气,道:“任掌门也曾经说过,我事事都猜的这么准。这一次,我想我也能猜的准。就不劳任掌门为我开罪那些大宛朝臣了。”
她脸色当即一冷,看着任丰的眼神如刀子一样的锋利起来。任丰早想到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可他只如胜券在握一样,一直带着一副得意的笑。
曲茵茵帮腔道:“天狼郡主和梁国镇国大将军的婚约,我想天下诸国,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掌门如果以此要挟,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我皎云间夺人所好,不懂礼义廉耻吧!”
任丰见曲茵茵总这般护着云婧,心里才明白曲茵茵对他和段亦勋的不同。因此越发觉得酸涩,脸色当即一沉,对曲茵茵怒道:“我皎云间难道是什么名门正派吗?难道会怕被江湖中人耻笑吗?你越说我夺人所好,我就偏要夺人所好。”
曲茵茵气急败坏,指着任丰半晌说不出话。却听云婧道:“何谓夺人所好,我凤云婧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就是那段亦勋的好不成。你想夺便能夺的吗?”
她甩开曲茵茵的手,大步跟着昆仑道人前行而去。马车已经被天玄赶到门前,云婧上马车前抬头望一眼天边。天上乌云密布,很快就要有一场大雨要落下了,
昆仑道人道:“快赶路吧!很快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