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萧天星满目狰狞地看着他,缓缓挤出一丝笑容,“你还真是个修行天才,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
当初在琳琅酒店,封聿差点用‘言殇令’杀了你,可惜你命不该绝,竟然被那个家伙救了,不过你想用这点把戏糊弄我,就有点不自量力了!”
原来当时是有人救了他?白秀一怔,不过心里更多的是遗憾,看来这所谓的言殇令跟方家的幻心影之术是一样的,必须得用特定的灵力才能完全发挥它的效用。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萧天星撇过头,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向云生,“既然你不愿意用生灵魄换她一条命,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女孩手上倏忽凝聚起一股力量,死死扼住向云生的脖子,向云生脸上顿时显现出缺氧的潮红,但不知道萧天星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始终没有醒过来。
白秀心里很清楚,萧天星绝不会轻易杀了向云生,但他不敢用向云生的命去赌。
“别伤害她,我给你。”
他掐了个法诀,将指间灵力轻轻点在自己心口,剧痛如期而至,他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对于修行者而言,剥除血蕴灵的痛苦比强行解除御灵灵约的反噬还要可怕。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滴落在他衣襟上,很快染红了一片,但他并没有在意,张口一吐,一颗弹珠大小、无比剔透玲珑的珠子滚落在他手心。
“生灵魄!”萧天星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迫不及待地扔下向云生,朝白秀扑去,修行者被剥除血蕴灵,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她当然不把白秀放在眼中。
她不会想到,白秀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几道撰灵符。
换作他人,估计很难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毕竟已经修为大成的妖类,修行者是无法伤害她的,就像当初老图用符咒攻击老皮,瞬间被打了回来。
但金灵结印是所有妖类的克星,不管她如何强大,这凝聚了他一点灵力的撰灵符,足以突破她的防御,给予她致命一击。
这是向云生给他的,现在能不能逃过此劫,就要看他和萧天星谁伤得更重。
白秀紧紧攥住手里的符咒,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那绝无仅有的机会。
对方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一切都按照着他的期望发展,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就在萧天星伸手去抓生灵魄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原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向云生身形暴起,毫不迟疑地将凝聚她全部灵力的符纸悉数撒了出去。
萧天星踉跄一步,猛地佝偻了身体。
自己一击就中,又见白秀诧异看来,向云生忍不住得意开口:“之前我就察觉到了蹊跷,假意被他们控制住,好混到这里来……嘿嘿,还是我厉害吧,不枉我装了这么久的死!”
可惜她完全误会了白秀的眼神,那不是惊讶,而是恐惧!因为他已经看到萧天星凝聚了一道极其凌厉的灵芒,悄无声息地朝向云生点了过去。
“快躲开……快躲开!”那一刻白秀几乎难以思考,五道撰灵符本能地一掷,朝萧天星疾驰猛扑。
然而对方根本不打算避开,就在它们悉数打在她身上的同时,那道灵芒顷刻间将向云生的心口刺了个对穿!
萧天星收回手,无数鲜血喷溅在她身上,加之她本身的伤,让她浸在一片血色中,犹如恶鬼现世:“我下的毒还不清楚分量?我就等着你出手呢……”
向云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缓缓栽倒在地。
“云生,云生……”白秀挣扎着爬过去,小心将她抱在怀里,运起灵脉中仅有的一点灵力,将手心贴在她的后背,哽咽自语,“我能救你的,别害怕……”
向云生已经很难说出完整的话来,她颤抖着将他的手移开,笑了笑:“傻瓜,不要再用灵力了,会死的……我才不要你死,我要一辈子都陪着你……你不喜欢我,我也要陪着你……”
“求求你……”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然而它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同样的痛苦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萧天星气定神闲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颊,嫣然笑道:“我当你多厉害呢,几场生死就剪了你的爪牙,让你彻底变成一个废物。”
见他无动于衷地低垂着头,萧天星放声大笑:“太好玩了,原来世界上真有一种绝望,连愤怒都无法刺激它。”
她将生灵魄捡起,一边往最里面的墙壁走,一边迤迤然开口:“其实你的确也不必感到愤怒,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当还给我的,‘大哥哥’。”
白秀蓦地抬头看她:“是你。”
萧天星回眸一笑:“想起来了吗?十年前你害死了我太爷爷,还吃掉了他的魂魄,我现在不过是拿了你的生灵魄、杀了她而已,够仁慈了吧?”
白秀喃喃道:“怎么过了十年还是这样,该死的人苟且偷生,不该死的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是啊,如果爷爷还活着,他一定有办法,阿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都还来得及。”
说着萧天星在墙上用力按了按,下一秒它整个翻了过来,露出一张石床,上面赫然躺着一个老人!
不,准确地说他和封聿情况极其相似,光看身量应该是个年轻男人,只是他形容枯槁,好似马上就要归天入土。
“阿行,快醒醒,你马上就能恢复了!”萧天星握着生灵魄的手沁出了一片汗——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多少年啊……
床上的人听到她的呼唤,清醒了过来,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那什么生灵魄拿到了吗?”
萧天星连连点头,将它递过去,柔声宽慰:“快吃吧,吃完就好了。”
“这玩意儿管用么?”男人犹如年迈老人,动作非常迟缓,但萧天星还是任由他一把将生灵魄塞进嘴里,生生吞下腹中。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原本我以为将我的灵力度给你就可以了,只是没想到人和妖不仅灵场相冲,灵力也不能融合,最后才害你变成这样。
不过吃了他的生灵魄就没问题了,他本就是无中生有的灵体,自然可以很好地化解灵力冲突,很快你不仅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还能青春永驻,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温柔地看着他,帮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和之前的疯狂模样判若两人,对方却啪地一声将她的手打开了:“你离我远点,要不是你,我……”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剧烈地痉挛了起来,紧接着无数黑血从他七窍之中涌出。
“你……”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紧紧扣住自己的脖子,只消三四秒钟就彻底没了动静。
“怎么会这样……”萧天星紧紧抱住他,不断呓语,“不可能的,明明我都是按照他说的做,之前也输过灵力给阿行,一步也没有错啊……”
白秀不由一怔,此情此景他何其熟悉,当日在雄城大学的后山上,那老黄鼠狼精也是这般痛不欲生、悔恨交加。
种种迹象表明,天星会和那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萧天星将其他人拉入歧途、视别人的性命为草芥,于那个组织而言她和她的爱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果然没有说错。
萧天星玲珑心窍,怎么会想不到其中关键,她缓缓将怀中之人的眼睛合上,目光再次变得疯狂。
她猛地看向白秀:“你一直清楚你的灵力和我们妖类相克,对不对?明知道这样会害死阿行,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你是他们的帮凶,再杀他们报仇之前,我要先将她挫骨扬灰!”
白秀思绪一顿,完全没想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同时他心中生出几分决然,对方要杀他,他无法辩解什么,但向云生是无辜的,他死之前起码要做点什么。
眼见她就要扑向云生,白秀当即掐了个法诀,下一刻萧天星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再难跨出一步,她愣了愣,一声冷笑:“小小缚灵阵也妄想困住我?不自量力!”
她长袖一挥,已重获自由,一步一步朝两人逼去。
“我知道她没有死,你用你灵体的本命元灵吊着她一口气呢,你当然也不会做这种没用的蠢事,你所争取的那几秒钟是想和十年前一样,故技重施将她送出去。”
她俯下身欣赏着白秀的绝望:“可惜你忘了,你的灵体吸纳了我太爷爷的内丹,它跟我可亲得很呢……怎么样,就算你拼死浪费自己的本命元灵也动不了分毫了吧?”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白秀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喉咙里一口鲜血难以抑制地涌出,向云生也从他怀里跌落。
“你害死了阿行,那她也别想活了,我的痛苦巴不得天下人和我一起承受呢。”萧天星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凝灵力一掌朝昏迷中的向云生印了下去。
“亏欠你的是我,罪孽深重、最该去死的也是我,别再伤害其他人了。”
白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迎向萧天星掌风,然而意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随之而来,他茫然举目,萧天星好似被定了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身后。
他下意识回头,昏暗中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他竟认得,正是在酒酿井村有过一面之缘的松针。
少年身边则站着一个女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让你别磨蹭,差点害死他们。”
松针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看着白秀:“我这不是想让他长点记性嘛,有些时候可不能逞强,不然就跟今天一样,死定了!”
萧天星一脸阴鸷:“人也好、妖也好,玄冥关连这小子都无可奈何,你们怎么……”
松针做了个鬼脸:“因为我们既不是人,也不是妖,甚至连鬼都不是。”
萧天星神色骤变:“你们、你们是天枢门的怪物!”
“小姑娘怎么说话呢!”老图的声音伴随着无数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一群人从通道里冒了冒头。
松针朝众人抛了个飞吻:“完美完成任务!”
直到洛英将萧天星带走,向云生也被张光尘接下山,白秀才回过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图一指两人:“这就是小洛请的外援,没等我们出手,他们就把雷墙破了,然后亲自来救你们,还不快感谢人家!”
“客气啥,我们早就认识了!”松针搭着白秀的肩膀,嘿嘿一笑,继而分别朝那女子和白秀介绍道,“姐,这是我朋友,白秀……白秀,这是我姐,陈苏诺。”
“你就是白秀?!”
“你就是陈苏诺?!”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惊诧之情溢于言表,松针不禁也愣了愣:“感情你俩也认识?”
陈苏诺瞪了他一眼,看向白秀却不由地露出了关切之色:“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阿心妹妹呢?”
“她……”老图知道实情,支支吾吾难以开口。
“她死了,我杀了她。”再说起这句话,白秀心里难得的平静,他已经作出决定,等此间事了就去陪她。
永远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