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南密林。
“说!”蛇男赤红的瞳目瓢泼出怨毒的杀意,他弯弓着身子将姜捷辰抵在地上,纤巧的五指扣住了他的脖子。暴戾而发冷的吼声,打在人的耳膜上,有如滑行的凉血动物今人生栗,“你把他弄去哪儿了?”
蛇男不放过地盯着姜捷辰的每一寸表情。方才这小子被自个儿的那合伙人踩住背,一点点掰开手指,夺走他的佩剑的时候,他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实的屈辱。可现在他却不是这份姿态了,一身骨头被压得嘎吱响,但就是不肯流露出任何生动的凌虐感。
而他的那合伙人,脚甫一放开姜捷辰,竟消失了。
他们的交易还没有结束,那家伙不可能提前离场。沂愈想愈觉得腹腔暴虐蔓生,抓着姜捷辰的手也愈发紧了。
“你倒是个怪人……你要的东西,那木匣子,已经到了你手里不是吗……交易……交易对象还没来得及找你要交易物就跑路了,好事啊,那就继续揣着呗,以后还能再坑他一回。”姜捷辰觉得呼吸已经开始困难了,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他有一双明眼,看得出来那两人不是什么心心相照的好友,只是利益的集团,自是也看得出来蛇男的异常。
这几近疯魔的男人或许明白刚才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奇象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弱小子可以做到的,他此刻理应惊疑,可不该有如此夸张的戾气。这太不合常理了。他这样表现……就好像……就好像他很恐惧一样……恐惧……他恐惧什么?
指甲一下子陷进了姜捷辰的脖颈两侧的软肉,绯红色的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一瞬间的抽离感让姜捷辰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颈动脉被刺破了。他下意识地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捂脖子上的伤口,却发现力已经使不出来了,思维也开始慢慢地冷掉,没入这片潮湿的异乡的夜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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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姑娘?”莫季阳看着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喘气的姜婳,问道。
他们一行人,包括暗卫众和小炉子一票孩子们,正在向着汤凛那位始终未回来复命的部下去往的方向深入。姜婳已经同汤凛交流了两人相会前的一系列状况,此刻正是听了汤凛的建议,“不如一同先去这方向看看,许是能找到些突破点”,才踏上了这一路。
“又来了。”姜婳看着向她走过来的莫季阳,还有后面也作势要走上前来的汤凛,摆摆手,“没事儿,一时有些恍惚罢了,说出口还挺矫情的,不用在意便好。”
“又来了?”莫季阳眉头拧成川字。
“我刚入此界阵不久的时候,也曾经感受过类似的感觉。当时还是夜里。”一阵清朗的风吹过来,里面竟夹杂着一股子腥甜的味道,“突然便有血的气味,不过只是一瞬间,好像凭空冲出来一丝,一下子又消失了。”
“听你描述的方式,你是认定了这怪事是这界阵背后的那人特意为之?”汤凛好似问道,只是不需要姜婳回答,他心中已有了答案,“这血从另一方空间来,被指派送着到你的面前,这是在挑衅地向你报个信啊。是谁流的?能是谁流的?”
“我兄长吧。”
“你是个冷静的孩子。”汤凛只淡淡点头道,“目前来看这的确是最可能的情况。他似乎想看你失控,想看你狼狈的样子,所幸你没有上钩。”
随手他便将身旁的莫季阳腰间别着的剑鞘取了下来,递给了姜婳。
“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了他还有兴趣和我们耍耍找找乐子。也侧面反映了他没那么想要我们的命,无聊的折腾人的恶趣味倒是有很多。”
先前觉得寻不到剑气,是因为剑未再出鞘,一直睡在剑鞘里。如今却明确了这剑鞘是在这儿,再寻不到持剑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持剑人被传输去了另一个空间。剑可是一直都没有入鞘,剑气根本就敛不了。剑也应是跟着主人同去了。
之前想通了这一层,汤凛便豁然开朗了。那么问题就在于怎么找到持剑人所在地以及去往了。这是个难题,是座远得很的大山,可眼下这山自己过来了——看来不需要他们自己穷其智谋苦寻突破点了,自会有耐不住性子的人送来指引。
说着汤凛看到了她撑在胸口上含攥的左手,有些不悦,“别抓了,手都要抓破了。干脆抓这鞘吧,是你哥哥的物品,也好安心些。”
一旁的莫季阳被汤凛这反常的说话方式和行为看直了眼。他已经不能作出惊吓的表情了。自家小少爷这是在关心人了?可是这气氛也怪怪的啊,要是小少爷真一见钟情了这少女,那是天大的好事,可现在瞅这俩……更像是对不熟的父女。而且小少爷明显入戏很深啊,自个儿挺进入角色的。
明明是同龄人。这少女看得出些身姿了,十五岁肯定不止,算来顶多也就比上少爷小上二三来岁,小少爷这样占人家便宜,也不知图些什么。
“属下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他跟着继续走起来的二人往前,追着姜婳手里的剑鞘看了会儿,想起了些方才一闪而过未来得及询问的疑惑,目光收回来,道,“小少爷当初在拾到剑鞘时,便应该已经知道这是朱瑜剑的剑鞘了。为何那时未有任何惊讶,反倒是后来碰上余留下来的剑魇反应那般激烈?既然您之前就认出了它,有了心理准备,按理说不会太过意外才是吧。”
“这并不是我见过的朱瑜剑的剑鞘。”汤凛听了莫季阳的话,也往姜婳那儿投望过去目光,视线随着剑鞘的扬扬落落恍惚了会儿,“我们拾到它时,我并没有认出它是哪把剑的剑鞘。之所以让你带上它,是因为它用鲛於皮包裹,裹头处却可见皮与鞘骨的严丝密合,裹贴工艺精妙绝伦,值得一番赏究。”
“您的意思是……小丫头以为的朱瑜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朱瑜剑?”
“还有一种可能。”汤凛看向更远的地方,“不是剑被掉包了,而是剑易鞘了。”姜青伯伯既在他们身边的话,太岁头上难动土,剑被掉包应是个不可能的事儿。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原配剑鞘损毁或是失落,现在朱瑜剑的剑鞘,早就被易过了。
话音刚落,还走在二人右旁的姜婳,一瞬突兀地便消失了。
他们楞了一下,后面又忽然爆发一声尖叫,两人又一激灵向后看去。和姜婳相遇时便在一起的那群孩子已经不见了,身后跟着的暗卫众惊悚地瞪着眼,和他们的目光撞到一起。
叫声是从之前被姜婳用麻袋装了的两人其中的一人发出来的。此刻他跪在泥地上,抱住了他的那位老搭档。他们的胸膛隔了一定的距离,因为一把带着放血槽的齿锯刀已经贯穿了被抱着的那个人的上半身,它没有声响的吃掉了这个人的所有的声音。
自汤凛二人站着的方向倒下一柄凭空出现的巨刃,它精确无比的从二人中间斩下,几乎擦着莫季阳的手背而过。剖开抱着的两人的身体,直到碰到那把齿锯刀,才噩梦般地卡住了一下。
切进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