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拓被桓瑟暗中派人一路送到了雪域城外,高大的身躯上裹着厚重的棉衣和披风,佝偻着身子进了城。
可即便他弓着身子,走在雪域城的街道上还是相当的显眼。
辗转打听到闵松的宰府宅邸,在附近找了个客栈落脚,方便观察宅邸内的构造和情况。
夜半时分,一个身影快速的闪进了宰父宅邸内。
闵松坐在书房的桌前,揉着眉心,手上摊着的是关于二皇子失踪的奏本。
大皇子屠信章私下找人去杀屠新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为了避免被牵连其中,特地找了梧州的一个杀手组织。
原本闵松完全可以利用玄机道在梧州的势力,不过政堂的力量都在明处,湖堂那边……
几次拉拢苏鸣,都被那家伙四两拨千斤的打了回来。
可是那些江湖上的杀手说是办妥了,也只是拿回了信物,竟然将堂堂梧州国二皇子的尸身丢在了松滨城的街道上!
“真是一群蠢货!”闵松眼神森冷的低咒道。
那是什么人?是二皇子啊!
尸身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丢在街上?
他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了,结果不但没有找到,就是连关于任何尸体的消息都没有!
现在二皇子算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也正是因此,原本支持二皇子的人更加排斥大皇子得到储帝之位,更有许多朝臣处于观望态度。
甚至还有人公然称大皇子急于当上储帝,所以借着二皇子不在皇城,散布二皇子身亡的消息。
这情景着实让人骑虎难下了,若是大皇子执意要夺位,就是不顾念手足情深,甚至就连大逆不道的罪名扣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二皇子现在……若是要等一个消息,那要等多久?尸体没了,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万一二皇子没有死,那么岂不是白白忙活了这一通,还落得名声尽毁?
单单是这些也就罢了,斗创的蛮戽那边失去了联系数月了,就连尚羽国的鸢子珏也很久没有消息过来了,眼看着与公孙轨的一年之约将至,凤鸾剑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闵松突然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他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蛮戽告诉他:道主和副道主一行人抵达斗创!
这个消息无疑让闵松浑身发紧,不为别的,只因着盘龙堂聚的时候,蛮戽被训斥,而他被留下私谈。
现在蛮戽没有消息,是不是意味着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门外‘通、通’两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本就担心着的闵松,甚至都没有思考,迅速起身抽出腰间软剑!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入,门再次被关上。
“什么人?竟敢漏夜擅闯宰府宅邸?”闵松冷声问道。
来人裹得掩饰,兜帽下的面孔看不清楚,但是那身高……
来人并未开口,而是利落的单膝跪地。
闵松像是想到了什么,僵直的身体不由放松了几分。
“哈嘎嘎,斗创国玄机道政堂堂主蛮戽座下刺头,拜见闵堂主!”拓的声音低哑,听在闵松耳中说不出的难受。
闵松是听说过蛮戽贴身有个叫刺头的人,只是从未在意过。
不过此时能有斗创国的人来此,对他而言倒未必是坏事。
然而浸淫朝中多年的他还是谨慎道:“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拓将自己的兜帽缓缓摘掉,露出自己的脸。
闵松瞳仁一紧,尽管面上强自镇定,还是白了脸。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闵松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道。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这人实在是古怪的可怕。
形容枯槁,头上没有头发也就算了,竟然连眉毛都没有。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窝深陷,眼珠突出,竟没有眼白!
平日里跟着徐婉他们的时候,拓都会遮挡面目,后来桓瑟想出用幻术为他修饰,已经很久没有人对着他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哈嘎嘎,在下原本是个正常人,是玄机道副道主将在下变成了高级炼尸,哈嘎嘎,成了如今的样子!”拓用沙哑的声音恨恨说道。
闵松只觉得背脊一凉,他曾经听闻副道主能将将死之人变成活尸,却不知道竟然会是这幅可怖的样子。
“你先起来回话,将斗创的情况如实告诉我!”闵松收起软剑,坐回椅子上道,只不过右手还是自然的放在腰间,随时准备着意外情况的发生。
拓撑着身子站起来,还是佝偻着身体,将公孙轨想要闵松知道的讯息告诉了闵松。
“哈嘎嘎,数月前,蛮堂主意外的发现副道主和道主到了斗创都城,却不曾想他们一到,哈,就在斗场杀了湖堂主马茕。
哈嘎嘎,蛮堂主察觉不对,让在下多方留意打探,唯恐道中对他不利,结果却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当时斗创正是皇子暗斗的时候,蛮堂主本就一力扶持少君塔乌托的,哈,不想那少君失踪。再出现的时候说是要堂主陪同去抓二皇子塔乌尔的把柄,在下也随同前往,却落入了副道主的陷阱里。
道主当场被杀,而在下受尽酷刑,奄奄一息……哈嘎嘎,最后当在下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拓一席话毕,面部的表情已经显得有些狰狞了。
这些话里半真半假,就算是闵松有怀疑,派人去查问,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刺头失踪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荼蘼宗的事情隐秘,知道刺头与之有关的人都死了。
即便是有认识刺头的人画了画像,让闵松拿来和拓对比,也不会有任何可比性。
毕竟一个人都瘦脱了相了,就是拓自己没有变成高级炼尸之前的样子,也和现在判若两人。
这就是公孙轨高明的地方,任何人冒充刺头前来,都不如拓更有说服力和敲山震虎的作用。
闵松看着眼前的人,沉思良久后道:“你刚刚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拓抬起黝黑的眸子看过去道:“哈嘎嘎,因为担心给闵堂主惹来麻烦,所以打晕了门口的侍卫,还请闵堂主不要怪罪。”
闵松皱着眉,面沉如水的看着拓道:“你可有信物?”
拓眉骨位置的皮肤蹙紧,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
那是公孙轨让桓瑟从蛮戽身上找到的,一个斗创国相佐的令牌。
闵松伸手一股内力打出,那令牌已经拿在手中。
上面浮刻‘蛮相’二字,蛮戽当了相佐,他是知道的,随即点头道:“你如今落脚何处?”
“外街客栈。”拓吐出四个字道。
闵松想了想道:“你身形太过惹眼,今日起就住在我的宅邸吧,没有我的同意,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
语毕起身,带着拓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