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高处跌落在地,皮麦不以为意。让它有些担心的是在跌落的过程中,感觉自己的翅膀难以挥动。即使不使用翅膀,皮麦也是王者一般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蚂蚁一族谁也不是注定能够成为王者。皮麦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从血海中拼杀出来,才成为王者。现在的它,正值壮年,实力非同一般。虽然暂时不能飞行,对于它的战斗力影响,主要是空中的优势,不能再使用七彩光线。它在空中想要翻过身来,却习惯性地扑闪翅膀,却因为难以自由扇动,身体失去平衡,反而后背着地而仰面朝天。它稍一用力,轻松地翻过身来,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吼声传了过来,自已的眼前也突然黑暗起来。
包小七迈开小短腿,追着前方逃窜的前多。由于是下坡的道路,它捣腾地很快,快得有些收不住腿。幸好坡顶附近的地势较陡些,下去没有多远,地势缓了许多,包小七的腿速才跟得上身体下倾的角度。但包小七的速度与前多的逃窜速度差别太多,在它刚离开包子九时,前多已经向阻挡的蚂蚁小队发起冲击。在它赶到战场边缘时,前多已经在左路军阵中驰骋冲杀。它站在战场边缘,茫然看去,到处是四处乱走的皮麦士兵,哪里还有前多的影子。它倒是能看到摩奥斯庞大的身影,更能看到它张扬的两只前肢,不断挥舞着两条细长的长尾,在空气中激荡的声音。它明白,现在的自己难以帮上什么忙。这纷乱的战场,与之前皮麦、瑞特的大战相差太大。那个战场,它们是在一个平面上的战斗,它只要跟认准异己,就能出手相助。现在,它明白包子九之前所顾忌的东西了。它如果被对方发现之后,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好对方对它们的骨剑非常恐惧,没有勇气冲击,不然就是十个包小七也难以应对。在它看到庞大如山的摩奥斯,挥舞着手中的长尾,击打着地面的皮麦士兵,觉得更加无助。这哪里是战斗,分别就是屠杀。蚂蚁们根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包小七也看到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皮麦士兵们仍然斗志昂扬,全无惧意,不停地抵抗着摩奥斯兄弟的攻击。它们被冲散,被扑咬,被甩出很远,只要六肢能动,螯牙紧闭,就会与战友们再结战阵,围攻脱单的敌人。尽管扑咬没有效果,也要勇敢地扑上去,咬住一根毛发,用力拉扯,让它的行动受限,给自己的战友们创造哪怕一点点的战机。
包小七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热气不断向四肢延烧,血液也沸腾起来,让它浑身战栗起来,手脚在不住地轻微抖动,眼中错乱的皮麦士兵动作看得清晰而缓慢,耳中的呼喊声似乎被过滤一次不再刺耳,遥远而轻小。再看那如同魔王临阵的摩奥斯时,没有了先前的惊讶,也没有突兀的恐惧。皮麦士兵们勇敢、无畏,让它觉得浑身鼓胀欲裂,吐出一口气来,似乎都带着热气。你庞大无比又如何,你体坚皮糙能怎样,我一剑在手,横扫天下,舍我其谁。包小七径直向摩奥斯所在的位置走去。刚走出几步路来,一阵风从后面追了过来,一只大手从后面摁住了它的肩膀。
“先跟我来!”包子九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这一次,包子九没有劝说包小七离开战场。它从后面对三只蚂蚁新丁提出建议后,也紧随包小七的步伐在后面追上。它稍微靠后一些,位置高一些,能够看到五只摩奥斯兄弟像一把水果刀在一块土地上划出一条痕迹来。本想也跟着这条划痕去追杀时,却看到茫然站在战场前的包小七。包小七被眼前纷扰所迷惑,无从下手,却看到了远处庞大的摩奥斯。包子九心说坏了,这小家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指定要与这个庞然大物过过招。果不其然,观察了没有两秒钟,它就看到包小七向摩奥斯所在的方向走去。
包子九的视野要比包小七好一些,这不仅是身高,还因为心胸。相比包小七,它能够看到更多的战场态势。它和包小七一样看到了摩奥斯,和被摩奥斯攻击的皮麦军阵。但同时,包子九也看到了一点与战场不协调的地方。就在军阵的右前方,它看到有约十来片的树叶。要说这片高地周围本来就有不少的树木,掉落的树叶很多,别说有十来片树叶,就是成百上千的树叶也属正常,况且那十来片树叶,大多就是这里树上掉落的树叶。这十来片树叶在包子初看时,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一扫而过。毕竟这纷杂的战场,需要关注的事物太多,谁还有心思看树叶?但包子九扫一眼过去后,心里蹦出了一个问号。在一堆的逗号、句号里,有一个问号出现,让它的眼睛又向后扫了一眼。它并不确定什么,只是觉得这些树叶不同寻常。至于哪里不寻常,由于情况紧急,一时没有看出来。此时,包小七已经迈开脚步走向摩奥斯,包子九也顾不得再看什么树叶,先紧走两步,摁住包小七,随后抓住它的胳膊,拉着它绕过战场,向有疑问的树叶快步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还想直接过去?在坡顶上的遭遇还没有让你长心?这些战斗中的皮麦士兵除了它们的同伴,是谁也不认识的。你直接过去,仍会有皮麦士兵对你发起攻击。我们要在适当的时机出手相助,这样才会帮上最大的忙。现在过去,它们还要分出士兵来对付你。你先和我来看看这是什么。”
包小七初时还想执拗地冲过去,挣扎着不想和包子九离开。它心中的战火已经点燃,一两句话怎么能熄灭。在包子九说到适当的时机再出手相助时,包小七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包子九走去。此时,包子九也不用再去探察什么树叶的异常了。因为它觉得不对劲的树叶,此时突然动了起来,向着它们冲了过来。
“皮里?”包子九看到树叶快速移动,感觉冲在前面的有些熟悉,尤其是那片树叶,明显与其它的树中不同,并不是这带的树木上的。包子九脑海中首先蹦出来皮里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如同一阵风吹过,那十来片树叶向庞大的摩奥斯冲了过去,根本没有理睬一大一小两个像它们一样移动的树叶堆。刚冲过包子九的身边,包子九就听到一声穿透耳膜、撕心裂肺的吼声“不——”
包子九、包小七扭过头来,看到庞大如山的摩奥斯,正抬起它细长的后肢,向地上狠狠地踩去。顺着它的后脚爪划过的踪迹,看到一只长着一双翅膀的硕大蚂蚁正从地上翻爬起来。那只脚爪狠狠地踩在它刚刚翻过来的身上,荡起一片尘土,扬起几片树叶、枯草。
在这一片区域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凝固。包子九、包小七愣在原地,不名所以。那爪下的是谁?是皮麦?怎么可能?会飞的皮麦怎么可能跌在地上?它是如何被攻击到的?难道一位女王就如此了结此生?这场战争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皮麦死去,它的家族该如何存续?
那十来片树叶也停止了移动,风并没有停下,它们不再随风而走,或者风把它们扔在这里,静静地呆在原地。只有一片树叶,不同于其它的树叶,那声吼叫就发自于它,继续让风带着自己,狂躁地向摩奥斯继续冲去,毫不畏惧地扑向摩奥斯的那只细爪。
周围与摩奥斯对阵的一部分皮麦士兵也停止了动作,不再观察周围同伴的动作,不再攻击附近的摩奥斯兄弟,似乎没有灵魂,如同一具具失去生命的木桩。它们的眼睛告诉战友和敌人,它们还具有生命。它们的眼睛告诉战支和敌人,它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摩奥斯狞笑着重重地踩下一脚,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很多,对和面前的蚂蚁三角盾阵的些许挫败感中走了出来。这是关系到此战的重要一脚。这一脚下去,这次战争基本底定,自己将统治这方土地,这个世界将没有皮麦,也不会再有瑞特。从此,摩奥斯兄弟们的历史将翻开新的一页。这座山的一半领地将归摩奥斯兄弟们所属。有了更大的领地,就会有更多的食物,离那个城镇会更近,得到的给养将会更多。寨堡将不再是自己最大的给养来源,也可以放开手脚扩张领土,将会有更多的兄弟来投靠于我。这一脚踩下,摩奥斯的大脑转了不止一圈。感觉到地面与脚爪接触后,摩奥斯将自己的脚爪又左右拧了拧,让皮麦的身体与地面进行亲密的摩擦。刚拧过一次,就觉得自己的脚爪上被叮咬住了。低头看时,发现一片树叶在脚爪上爬着,露出六条黑亮的脚和一对尖利的螯牙,螯牙正咬在自己细硬的脚爪上。
摩奥斯突然觉得眼前的战场突然静止起来,眼前的皮麦士兵们一个个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它们每一个都突然静止下来,在以它为中心,向后传导过去。即使它的兄弟们发起攻击也没有任何闪避。撞倒在地的重新站起来,依然不动;拼命撕咬的放开螯牙,站立当场,不再动作。它们所有的脑袋,全部面向摩奥斯,像是一只手在逐一扭摆着这些生命。这种动作甚至感染了它们的敌人,正在攻击的摩奥斯兄弟们甚至产生了幻觉,它们不是在参加战斗,它们只是在和一群玩具玩耍。摩奥斯清晰地看着如同波纹一样向后传导的皮麦士兵们的动作,自己也产生了疑问。皮麦蚂蚁就这么结束战斗了?不是吧,我的脚爪上还是清晰地传来有痛感。别的蚂蚁怎么不动,只有这一只蚂蚁在动。它扭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另两个皮麦军阵,那条波纹也慢慢荡漾开去。战场的喧哗逐渐停止,所有跑动的蚂蚁都停止了跑动,扭转头来看着自己。自己的兄弟们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所影响,慢慢向它们的老大靠拢过来。当波纹传导到最边界的蚂蚁之后,整个高地陷入沉寂之中。
一阵风从坡顶吹了过来,将灌木摇得“唰唰”作响,将树叶拍得“哗哗”直响。风让摩奥斯眯起了眼睛,也让它感觉到风从脚爪下穿过,凉意刺骨!随着风的催动,蚂蚁们开始移动起来,似乎风给了它们灵魂,让它们变成了水滴。一只蚂蚁一滴水。黑色的水滴一颗颗汇聚成一片黑色的汪洋,片刻之后掀起一股黑色的浪潮,扑向礁石一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