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过大海的人,对大海充满了向往。住在海边的渔人,则如同一日三餐,大海则只是生活的必需品。看通透这个世界的,则对于任何奇异的现象、生物,则只是探究,而没有了新奇。每一粒沙子都是一个世界。佛家有语,一沙一世界。每一个事物,每一个细胞都是独一无二的。再细化到每一个原子,想来也是不同的。它们的电子每时每刻都在转动,每时每刻电子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说,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一样的物质。没有,细化到更细微处,就有了差别。差别的关键就在于细节。
摩奥斯对于细节的把握很到位,很及时地用它细硬的脚爪将皮麦踩在脚下。可有许多的事物,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把握的。有时我们发挥的很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激发了所有潜能,用尽了各种手段,却依然败于对手。就像之前的皮麦军团,即使实践出了三角盾阵,也仍然被摩奥斯破坏殆尽,难以扭转颓败之势。也就是它们,拥有坚韧的力量,才坚持到现在没有溃败。风又起之时,摩奥斯感觉到脚底的凉意,让它出乎意料。这是很细小的差别,它看着周围的皮麦士兵们如同黑色的潮水向自己涌来,没有意外;脚上传来一点点的痛感,是一只披着树叶的蚂蚁所为,它仍然不觉得意外。但脚爪底随着风起传来的些微凉意,让它意外非常。自己用力踩下皮麦,已经感觉到脚爪与大地的亲密接触,现在又传来凉意却是为何?它无视周围黑色的潮水,再用力将脚爪向下摁去,却感觉到脚底的疼痛,竟然再难以踩下分毫。它感觉到如果再向下用力,自己的脚爪骨头都会踩断。摩奥斯扭头突然向背后军师说道:“军师,快让你的子民们吐丝,把我踩着的脚爪覆盖!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战场上,没有太多的为什么。摩奥斯背后的军师对它说的话心里充满疑惑,却没有说什么,立即向摩奥斯身上蜘蛛们发出了命令。片刻之后,就见摩奥斯突然变成了一个泡泡机,从身上向下吐着灰白色的泡泡,漂落在它的脚爪之上,没有多久就将它的脚爪淹没。这时,黑色的蚂蚁潮水已经浸漫到摩奥斯的脚下,在一片灰白中依然向前推进。落在身上的粘物,阻碍着它们前进,那进停下来,后面的兄弟从不能再动的兄弟们身上走过,用它们自己的身体铺就一条道路。蜘蛛们的粘丝在喷发一阵后,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再次向外喷射。这个间隙足以让皮麦士兵接近它,并将它的脚爪围住。摩奥斯的兄弟们已经不再向它们的老大靠拢,那些潮水涌动的速度竟然比它们向老大靠拢的速度要快很多。它们不住地旋转,想要保持自己的空间。但这些蚂蚁们前赴后继,毫不理睬它们的动作,扫走一批,又来一批,不像之前的战斗,它们知道躲避,在它们使用旋转时,会暂时停止进攻。现在的蚂蚁们,对于受伤毫不介意,即使生命被夺去,也毫不躲闪,很快就将摩奥斯兄弟们周边的空间塞满。所幸,这些蚂蚁只是向摩奥斯涌去,并没有再对任何生物进行攻击。于是摩奥斯的兄弟们,也如同石化一般不再有过多的动作,有的因为害怕低头含胸,原地站立;有的不时前肢直立,低头下看,让过匆匆前行的蚂蚁;有的则不时左右摇肩,想要更多的独立空间。
包子九、包小七在皮麦士兵们如潮水般涌来之初,也向摩奥斯的位置急速移动,但随风飘落的灰白蛛丝,让包子九拉住还想移动的包小七。“先不要过去,等等再去。这些灰白的东西像雪一样下来,会让咱们难以行动!”包小七抬眼向前上方看去,小山一样庞大的摩奥斯的身上,一大团的灰白物质向它的脚爪落下,很快遮蔽了脚下一片。
“这些皮麦士兵要干什么,是去营救它们的女王?可它们的女王已经被这个怪物踩在脚下,十有八九已经死掉,它们这是要陪葬?”包小七看着身边不断涌动的蚂蚁之潮,像是问包子九,也像是自言自语。它也清楚,包子九不知道这些士兵要做什么。更让它奇怪的是这些士兵为什么一声不响,表情一致,方向相同。
“这是一个我们根本看不懂的世界!我们不能按照我们的理解去看待这里的东西。”包子九也没有回答包小七的问题,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蚂蚁,却又像是在和包小七说话。
摩奥斯的脚爪早已被皮麦士兵们包围。它感觉到脚爪底下的异常,也更觉得这些蚂蚁的可恶,挥动手中兄弟的长尾,向周围的黑潮甩去,空中不时响起单调的“唰——啪”的响声,以及蚂蚁们被激荡开来落在周围的“扑通”声。摩奥斯的脚爪被一层厚厚的粘丝覆盖,围着脚爪的蚂蚁们无计可施,不住地用自己的六条腿撕扯着粘丝,却是越扯越多,越扯越团,一会儿功夫,一圈的蚂蚁就变成了灰白的球,仍在不住地扯拽,被身后的同伴扯出来,再由身后的同伴们去撕扯。
摩奥斯开始大声地呼喊它的兄弟们:“右其!右其!”
“老大,我在这里!”不远处,一只前身不时直立,像一只害怕脏水的小姑娘撩起长裙,不时地观察着从身边流过的黑水。它嘴里答应着老大,看了老大两眼,又要向下再看一眼。
“快让兄弟们把我身边的这些蚂蚁赶走!不要愣在那里不动!快点!快点!”摩奥斯大声嘶吼着。它一边挥舞着长尾,一边催促右其行动起来。
“是,老大!”右其听到老大急促的声音,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这样。虽然它也知道被一群蚂蚁围着不断啃咬滋味不好受,可从外部看老大并没有危险。想不能原因,右其也不敢过多耽搁,低头含胸,如同潜水一般划开一道波浪,游向附近的一位兄弟,要求这位兄弟执行老大的命令,随后再次游向另一位远处的兄弟。它游了一段时间,通知了三五个兄弟后,已经没有力量再次游动。它站起来,看向最先通知的那位兄弟,却是仍然伏在原地毫无动静。再看向别的兄弟,虽然有了动作,却也只是移动没有多长的距离,就再次停下来静止不动。右其再向摩奥斯老大看去,老大踩住皮麦的那条细腿已经被蚂蚁们浸没过膝盖,几只蚂蚁开始向上方的大腿前进。右其想不通,老大的另一条腿为什么不行动起来,将这些蚂蚁踢开,或者为什么不放弃现在的行为,再选择一处战场与皮麦战斗。况且,现在的皮麦应该已经变成一具扁平的蚂蚁尸体了。莫非,那皮麦并没有死掉?右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老大的一脚会脚下留情?
包子九、包小七没有办法再行移动。随着皮麦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它们想站立不动也不可能,被身后的蚂蚁们不断地撞挤着一点点向前挪动。两只包子不得不将手中的武器举过头顶,以免伤到这些勇敢的士兵们。
摩奥斯的一侧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它扭过头来,看向下方。这针扎的感觉有些冰冷,熟悉而又陌生。它看到不远处有两个被黑色潮水冲挤过来的树叶堆,大一点的树叶堆长有两只手,一只手举着绳圈,一只手举着一根棍子;小一点的树叶堆则只有一只手向上举着一亿绳圈。这冰冷的针刺应该就来自于这两个奇怪的树叶堆。摩奥斯看到两片树叶堆后,针刺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它毫不犹豫地举起前爪中的长尾,向大一点的树叶堆甩去,脚上一疼,失去准头,偏了一点,抽在旁边的黑潮之上,荡起一片涟漪。另一只前爪的长尾也向大些的树叶堆甩去,却因为惯性落在了大树叶堆的另一边。
“啪”的一声响起,随后扑通之声一片。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群皮麦士兵在身边飞起又落下。包子九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摩奥斯,心头一凛。这决不是摩奥斯胡乱挥舞。它之前看到摩奥斯是如何使用长尾,根本没有连续在一个地方落下。现在它连续的两下都落在自己旁边,是有目的地挥击。它也看到摩奥斯发红的双眼,盯着自己在看。不能这样下去,不然它早晚会将长尾击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没有皮麦士兵强壮,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一击。包子九突然加快了速度,向摩奥斯所在的位置挤去。又是一次甩击挥来,打在包子九举着的棍子上,包子九拿持不住,棍子被击飞出去。包子九知道紧接着就会有第二次攻击到来,心中发急,猛得抬起腿跳了起来,踩在前面蚂蚁的背上向前跑去。刚跑去一步,身后原来的位置就被摩奥斯的长尾击中,“轰”得一声震荡开来,让包子跌落在地。跌在地上的包子九,心也沉到了深渊,再有一击,自己将休矣!
此时,摩奥斯却没有了机会再次挥起手中的长尾。它感觉到自己的脚爪被一群蚂蚁抬了起来,而脚心更有一股绝对的力量在慢慢升腾,让它根本无法阻止。微微抬起的脚爪让底下的皮麦获得更多的空气。那股力量在迅速膨胀,让它不得不抬起自己的脚爪。它已经感觉到自己骨头的疼痛,再强行摁灭下去,自己的脚爪会被刺穿。它在挥击不成之后,不得不将脚爪抬起,踩在旁边的一片黑色潮水上。脚爪下是一片滑动的黑色液体,让它的这条腿没能踩到结实的地面,而是随着这片潮水的方向滑了一下。本来就细的另一条腿,在滑动中难以保持庞大躯体的平衡,带着风,也夹杂着摩奥斯惊讶的呼叫,轰然倒下。
包子九跌落在地,没有等到想像中的长尾巴,却等到一大片黑色的阴影向自己径直砸来。
包小七看到包子九突然跳起,又无奈跌倒,想要冲过去扶起它,却被一股阴我吹来,掀起遮在它头顶的一片树叶,眼看着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包子九的身上。它想闭上眼睛,却又不敢闭上,害怕一旦闭上,就再也看不到它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