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所以，急着把我们叫来是发现了什么？”
追风一进专案组的大门就嚷嚷起来。正在讨论的张瑾和童豹他们一起抬起头来。
“就你动静最大。”展超皱眉道，抬手把一瓶运动饮料朝她丢了过去。
“啊，老大也在。谢啦！”
追风接过饮料，大马金刀地往边上一坐，仰头就喝起来。邹思颖跟在后面，朝队长点头示意。童豹把案卷文件夹递给他的徒弟。邹思颖接过来后快速浏览了一遍。
“人为交通事故？”她抬头问道。
“小张发现的。小张，你给她俩介绍一下情况。”
“是这样的。”张瑾清了清嗓子：“我先去查看了现场。事发时，嫌犯们乘坐的厢式货车从盘山公路的拐弯处翻下路基，在崖底起火烧毁。原本我们以为的油箱泄露起火爆炸导致。结果勘察残骸时发现并非如此。货车油箱完好。车厢里的人却被烧死了。所以我进行了异常方面的调查。随后青鸾她发现了这个。”
张瑾把一个塑料取证袋从桌上拿起，然后递给邹思颖。
邹思颖接过物证袋，第一反应里面是空的。然而仔细一看，才发觉袋子装着一根细细的毛发。她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是一根白发。”
“不是人类的毛发。”张瑾说。
“我看看。”追风接过去，直接打开物证袋，用鼻子嗅了嗅。
“啧，一股焦糊味。”她皱起鼻子：“只能闻出……这是狐狸的毛？”
“是狐狸的。白色的狐狸，在这一带可不常见。”张瑾点了点头：“而且基本上也能确定，这个就是咒术的触媒了。”
“你的意思是……那车上的五个人被一个用狐狸毛发作为触媒的咒术烧死了吗？”邹思颖问道。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狐火’吧。脱胎于‘磷火’的咒术。不需要磷也能发动。可以附着目标物燃烧。所以……”
邹思颖看着案卷中死者扭曲的尸体照片，沉声说道：“因为‘狐火’咒术的突然发动，车厢里的嫌犯们挣扎着想扑灭火焰，这才冲出了公路，翻下路基。”
“基本就是这样了。”张瑾叹了口气：“虽然他们是嫌犯，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是不该是这么个死法。”
“所以要我去找那只该死的狐狸吗？”追风把物证袋放回桌上。
“你的追踪能力是最强的。”展超合起手掌，盘着拇指说道：“且不管它是那墓里跑出来的，还是邪教相关人员，五条人命需要有个交代。更何况，这是不处于管理之下的危险人外。你的人脉也很广，暗地展开调查，有发现立刻报告。”
“了解了！”追风把指节捏得格格响。
“那就辛苦你了。”展超点了点头。追风呼地一下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邹思颖见状也起身往外走，却被展超叫住了。
“小邹，你留一下。把那些孩子笔录的情况和我说一下。”展超盯着她说道：“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今晚涂磊难得做了一个好梦。在最近噩梦缠身的几天里着实不容易。他梦见自己模拟考得了高分，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连父母都回来看他。就在他沉浸在梦境中享受那片刻的愉悦时，却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涂磊回过头去，有着毛茸茸狐耳的少女正笑着看着他。
“小鬼，别做梦了。神给你下达神谕了哦。”
“噫？这是什么情况？！”
还在梦境里的涂磊陷入了混乱。
“今天早起出门的话，会遇到好事。”
白色的九尾狐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赶紧给我起来做早餐啊！”
涂磊吓得往后一退，脚底的土地裂开了，他失足摔了下去。失重感袭来，涂磊在惊叫中醒了过来。
梦境消失了，他还好好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房间里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他逐渐从短暂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昨晚的记忆连接上了思绪。
昨天，一时冲动摸了幻玉的尾巴。她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随身的折扇追打了涂磊好久。
当然对于涂磊来说，折扇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也不怎么疼，但是自觉理亏的他再也不敢对幻玉提出别的异议。他就远远躲着幻玉吃完了自己的面条。
晚饭之后幻玉就钻进书房里不出来了。那里似乎被她私自划为了根据地。涂磊虽然为之气结，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幻玉好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自己又不能就这样把她赶出去。就算真赶也不一定闹得过她。
涂磊想把父母许久不用的房间给幻玉。但是她却说只想要书房。拗不过她的涂磊最后还是把枕头和被单拿到了沙发上。
最后会不会变成非法同居啊？苦恼也没有结果，他只好回去自己房间睡觉。
“……”
几十秒后，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的涂磊从房间里冲出去。他低头一看，幻玉正坐在餐桌旁，静静地翻看着一本书。少女与书本，在晨曦的光芒中构成了一副绝妙的景象，仿佛精致的工艺品一般美丽动人。
放在沙发上的枕头被单没有动过。她难不成是看了一晚上的书吗？
涂磊飞快冲下楼，喘着气，用幽怨的眼神瞪着幻玉。
“我的巫祝啊，你看来有话要说呢。”幻玉没有抬眼，继续翻着书页。涂磊撇了一眼，那是一本几年前的时尚杂志，上面是各种女装的广告。天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的。
涂磊拿出手机，指着上面显示的时间抗议：“现在才六点唉！”
“那又如何？羲和的金车早就在苍穹徘徊许久了。”九尾少女不为所动，继续看她的书。
“放假耶。这两天都折腾地够呛，本来想睡个懒觉的。”涂磊挥着手，显然起床气使他还有些激动。
“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确定要把寸金难买的光阴浪费在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上面吗？”
“话是没错……但是……那是我的梦唉！你怎么能就那样闯进来了？！”
幻玉“啪”地一声合上书本，抬起头看着涂磊，很认真地说道：“从前神祗们与人沟通，梦境是最好的渠道。有何不可？”
“啧！”
涂磊为之气结。想起她是一个生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估计和她说“尊重隐私”怕是没什么用的吧。
“明白的话就赶紧开始准备早餐吧。我说了，早点出门会有好事。这是可是神谕。”九尾少女重新开始研究那些现代女生们的穿着打扮。
“什么神谕……肯定也是糊弄我的。”涂磊嘟嘟囔囔开始淘米煮稀饭。反正早餐才是重点吧。
“不是糊弄。我占卜算出来的。”幻玉一边翻书一边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龟壳，把它摆在桌子上。几个铜钱从龟壳里掉了出来。
“拿随机分布的图案来解读，杜撰出所谓的天意之类的，不就是算命的拿来糊弄人的吗？”涂磊边做饭边说。
“杜撰？当然不是。这是古老的事项分析方法。经过概率统计和严密的计算推论才得出的结果。你怕是看了那些只学了一星半点就四处卖弄的家伙们吧。”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算命还和统计学扯上了。”拿着勺子的涂磊走到餐桌前，瞅了瞅那个乌龟壳。可怎么看都只是个古旧的龟壳而已。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哦。不过要先懂一点咒术的基础才行。”幻玉说道。
“我才不信这一套呢。”涂磊扮了个鬼脸，继续回到厨房里忙碌。片刻之后，油锅的噼啪声和香味就飘了出来。
半小时后，早餐就摆上了餐桌。喷香的米粥，白嫩的煎蛋，鲜美的培根，再配上一碟酱菜，简单而丰盛。
幻玉朝正打算在桌子那头坐下的涂磊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
涂磊带着疑惑走到她身边，只见她从袖管里拿出一个类似香囊一样的小物件，把它放到了涂磊的手心里。
“这是我做的护身符。是谢礼哦。送给你。”
涂磊捧起来看，原来是黄色绢子做的锦囊，上面用蓝色和金色的丝线密密地绣着飞鸟鱼花的精美图样，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谢……谢谢！”涂磊把护身符攥在手里，心跳加速了起来。这是……女孩子送的礼物啊！除了思颖姐以外的女孩子头一次送自己礼物，还是自己做的。
涂磊突然觉得，就算为她多做几顿饭都是值得的。
“把它戴在脖子上。”白狐少女伸手指了指。
涂磊依言戴好后，幻玉才继续说道：“因为你的体质很特殊，你又不会咒术保护自己，所以我才为你做了这个护身符。毕竟你是我的巫祝，要是遭到了什么不测，我可是会很困扰的。那里面有一簇从我尾巴上剪下的毛。”
涂磊捏了捏香囊，果然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一簇毛发。他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瞧幻玉的身后，只见她的尾巴全躲进裙子里了。
回想起昨天她的反应，她一定是非常重视自己漂亮的尾巴。但是把毛当做护身符……
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幻玉一边慢慢拿起筷子一边说道：“那里面带有我的气味和灵力。普通人外，不管是不是知性之物，都会忌惮三分，对你敬而远之的。”
以气味来区分对手的强弱，简直和猫狗一样。涂磊在心里暗笑。但是他还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少女的馈赠。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了危险的话，可以消耗掉一根毛，以此为代价，将我召唤到你的身边来。”幻玉金色的眼睛看着他，用非常认真的口气叮嘱道：“务必记好了！”
“我……我知道了。”
虽然对她的说法将信将疑，但是涂磊还是把护身符塞进了衣领里。等涂磊回到座位上，女孩便开始用餐。涂磊边吃边偷瞄她，不管何时，她都保持着优雅，充满古韵的美。
涂磊看得有些入迷了。他心想，如果幻玉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寄宿的话，应该也没啥大问题。因为她光是坐在那里，就如一尊工艺品一般赏心悦目。
“发什么呆呢？”幻玉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快些用完早餐，我们要出门了。”
涂磊回过神来，发现少女已经把她自己那份吃的干干净净了。他赶紧端起碗，把培根往嘴里送去。
“话说为啥要急着出门？”
“因为有许多事情要办。”
幻玉从椅子上起身，伸出双手按住了自己头顶上的耳朵，然后轻轻往下一捋。
狐耳不见了，随后白色的长发也变成了黑色。她翩然一转身，身上古韵的长裙也变成了一袭时尚感十足的白色吊带连衣裙。
“哇！”
涂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叼着的培根都掉进了粥碗里。
“不要总大惊小怪的。这是非常简单的咒术而已。”幻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乌黑秀丽的长发让她有了另一种动人的韵味。
“又是咒术吗？”
“对，是欺骗人眼睛的咒术。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我想让他看的东西。”
“真是拗口的说法。”涂磊扒完最后几口稀饭，开始收拾碗筷。“可我并没有看到你……念咒语。”
幻玉啪地一下打开她的折扇，然后遮住了半张脸，涂磊发现在扇子的阴影下面，她的头发还是白色的。
“在你注视我做第一个动作时，你就已经中术啦。”
她笑着收起折扇。扇子滑过她雪白粉嫩的手腕，消失在看不见的袖管里。
“仅仅是为了能方便出门的应急处理而已。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的话，我还是需要一点准备。所以今天一定要出门一趟。”
“……”
涂磊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对了。记得带上钱哦。”幻玉笑眯眯地补充道。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但是我还是觉得我遇到了危机——涂磊想到。
财政危机！
这个暑假，也许只能在打工中渡过了也不一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