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邹思颖和追风回到管理局，发现机动队的其他组员们都已经回来了。大家聚在办公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案情。

一看到她们俩，展超就问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哦，老大！我们的新发现也就是之前电话里说的‘虫’啦。”追风抢先说道。

展超指了指办公室中间白板前的凳子说：“先坐下，然后我们总结一下目前为止的线索。”

邹思颖点了点头，和追风一起坐下。她看到白板上已经画上了西秦省的简易地图，贴上了几位被害人的照片。各类信息之间用图钉拉上了线。

“我们先来捋一下这三位被害人的情况。”展超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用激光笔指了指白板上的一张年轻人照片说道：“这是本案的第一个受害者。经过小张的查证，这一系列案子的第一起并非7月9日下午发生在省城城西的那一起，而是发生在6月30日。”

“死者名叫白冰青。26岁。省城社科院职员。6月30日下午14点25分被同事发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死亡。现场勘查有焚烧痕迹，因为自动喷淋系统启动而扑灭了明火。死者呈仰卧姿态。上半身严重烧伤。尸检结果，死因是呼吸道严重灼伤，窒息而死。同时烧毁的还有死者的电脑。但是死者死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门窗也因为开着空调的缘故封闭，现场呈密室状。”

追风在下面和邹思颖交头接耳起来：“咦？思颖啊，这不就是你上次和我们讲的‘都市传说’吗？”

展超放下手里的笔记本问道：“什么都市传说？”

“报告老大，这位姓白的故事，思颖那天和我们聊起过。”追风举手说道。

“哦？”展超扬起眉毛：“思颖你在哪听说的？”

邹思颖歪头想了想：“嗯……应该是贴吧和论坛吧。”

“这真是奇了，才一个多星期，就成了都市传说了。”展超转过头，看着白板继续说道：“第二名死者，名叫李林，20岁。西秦大学学生。7月9日下午13时23分，邻居看到浓烟后报警。消防赶到扑灭明火后，发现死者俯卧在家中卧室里。因为事发当时，死者的父母正在上班，所以案发现场只有死者一人。现场空调开启，门窗紧闭，呈密室状。同样，火灾只波及了很小的范围。烧毁了死者的电脑和座椅。尸检报告，死因是高温灼烧死。家里财物没有其他损失。”

“第三名死者，张申奥，25岁，机加工工艺师。也就是我们去看的那个现场。7月9日下午15时14分，当地消防队接到火警。在赶到现场扑灭明火后，发现死者俯卧在地。他的电脑也是严重烧毁。尸检显示，直接死因还是高温烧灼致死。同样的，家中财物也没有失窃。”

展超用激光笔的红点在白板上画着圈说：“三起案件，从案发地点和时间来看，可以说呈现出毫无联系的随机性。但是被害人的尸体以及其他信息看似无关却又有一定的相关性。”

“首先说尸体的情况。”展超拿出三张照片贴在白板上，然后指着照片说：“三人的直接死因都是烧死。但是三具尸体烧伤程度却各不一样。第一起案件中的白姓青年程度最轻，遗体和随身衣物都保持相对完整。当然这可能和自动消防喷淋启动也有关系。第三起张姓青年最严重，上半身甚至已经碳化。三人另一个诡异的相同点是，都是上半身烧伤。白姓青年下身仅有轻微勒痕，而张姓青年则是双下肢开放性骨折。”

“这也就是说，凶手作案的手段，越来越残忍了？”张瑾摸着下巴说。

“或者说，越来越熟练了。”展超指了指邹思颖问道：“小邹你们调查他们的人际关系，有什么结果吗？”

邹思颖站起来说道：“他们三人都是互不认识的。生活上没有交点。三人有个共同点，人际关系都比较简单，并没有什么仇人。”

“难不成真是随机作案吗？”青鸾在一旁嘟哝道。

“人……知性的人外，都无法做到完全的随机，行事一定有规律可行。”展超说。

“啊！我知道那个！金.罗斯姆的数学模型吧。把看似随机的点输入计算机可以推算出规律。”青鸾拍手说道。

“但是样本太少了，就算分析也分析不出规律吧？”追风摇着头说：“必须增加样本才行呢。”

“拜托不要再增加了！”展超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叹了口气，转向童豹询问道：“童老师，你那边呢？检验科怎么说？”

童豹拿出一份报告交给展超，然后说道：“检验科检查了从三位被害者那里回收的计算机残骸。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三台计算机都是因为电源过载而起火燃烧。过载电流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过电流保护都被击穿了。如果说屋子里有火源的话，那就是来自计算机的。”

“这不可能啊。如果电网里真有这么大的脉冲，那外面的电闸应该先跳闸才对。”张瑾说。

“计算机的主机和屏幕都烧毁了。按道理说，强电流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邹思颖也感到奇怪。

“电……电……电……”展超抓着下巴，“这倒提醒我了。青鸾，去供电公司查一下记录，这几起案件案发时的电网情况如何。”

“知道了咕！”

青鸾离开座位，跑出门去。展超双手叉着腰，双眼盯着白板上贴的那些照片。

“新的发现……新的发现……以灵力为食的虫……高温熔毁的网线接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那个……”邹思颖又一次举起手来：“既然都说到这里了，要不要来听一下网络上流传的段子呢？”

展超本来想说“荒谬”，但是想了想，也许是个突破口呢？于是便点了点头。邹思颖操作她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用小投影机把内容投影到办公室的墙壁上。她点开一篇帖子，然后给大家看。

“内容基本上和你那天讲的一样。但是过程太夸张了，看起来是杜撰的。不过话说回来，很多细节却像是在现场看到的一样。”追风看完说道。

“如果按照帖子里说的，倒也挺符合那几位死者的情况——从电脑里现身的‘异常’缠住、并烧死了死者。”张瑾说道：“如果不是到过现场，应该杜撰不出来这么多细节。”

“这个帖子的确有问题。”展超拍了拍邹思颖的肩膀说：“小邹，你去调查发帖人的情况。”

“好的。”邹思颖说着把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

“不过说到网络，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些受害者都是二十多的年轻人。在现实社会中他们没有交集，会不会在网络上有什么交集呢？”展超想了想，又对张瑾说：“小张，你去调查这三个人的网络社交账号，看看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关系。”

“好的老大。”

张瑾和邹思颖正打算离开办公室，青鸾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老大、老大！查到了咕！市电网和长县电网记录，6月30日下午和7月9日下午案发时，当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停电事故，事故原因至今不明。”

“停电！？”

展超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这一大堆碎片，似乎可以拼接起来了。

涂磊回到家中时，幻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好慢。”

九尾狐摇晃着尾巴发起牢骚。

“我可是替你跑腿哦。给，算是伴手礼。”

涂磊把一个小保温袋放到幻玉面前的茶几上。

“哇！冰淇淋！冰淇淋！”

幻玉放下手里的书就去抓保温袋。涂磊瞟了一眼丢在茶几上的书。

“《福尔摩斯探案集》？喂，你这是在临时抱佛脚吗？”

“抱佛脚？”幻玉叼着塑料勺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县官不如现管，求神的话，不如抱我的脚更有用哦。”

说完她还伸了伸自己那修长的腿。

涂磊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追风还说你擅长断案呢。这下向展队长夸下的海口，办得到吗？”

“小子，别小看我。我断过的案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只要认真的话，没有什么是本大仙做不到的。”幻玉摇着勺子说道。

“好好。那你可要加油哦。”涂磊拿出手机，把现场拍摄的照片给她看，随后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做饭。

当他端着两碗臊子面走出来的时候，却被客厅里的情景吓了一跳。

橙色的光点流转着聚集起来，仿佛是现代化的立体投影一般，在客厅里形成了一个案发现场的缩微模型。幻玉就站在这个模型沙盘的中间，一手抵着她那形状姣好的下巴思索着什么。

“哇！这个真是厉害！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涂磊放下面条，伸手去摸那些光点。但是没有实体的光点从他的手掌上穿了过去。

“这是通过‘制图器’和你拍摄的照片模拟出来的。”幻玉说道。她放下手，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她打了一个响指，沙盘变得更大了，几乎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记得你说过，‘制图器’有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信息。而这些信息都是城隍神来更新的吧？”涂磊仰头看着投影问道。

“没错。上一位城隍不干事。我用你带回来的信息更新了一块。你干的不错，基本上替我解决了凶手是如何移动的这个疑点。”幻玉笑着拿出了折扇。

“咦？这就弄清楚了吗？”涂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幻玉用扇子指着沙盘，放大了其中一隅。那也就是死者遇害时的电脑桌。

“涂磊，用你的直感告诉我，你认为死者是如何被杀死的。”

“我的直感吗……”

涂磊抓了抓头。幻玉摇了摇扇子说：“想到什么直接说，不要过多思考。”

“在我看来，就好像是他的电脑突然爆炸了。然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

幻玉啪地一下合上扇子，敲了敲手掌说道：“对。就是这个。”

“啥？”

“我说犯人就是从电脑里出来的。”

“可是……这不科学啊！就算是人外也好……它是怎么从电脑里出来的呢？”涂磊差点脱口而出，这又不是动画里的情节。

“我之前一直在思考凶手的移动方式。要在2小时内移动100多公里，除非是一路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否则从地面上是绝对来不及的。”幻玉从沙发上站起来，踱着步子说道：“而‘制图器’在当天没有记录到借助灵脉移动的痕迹。这样一来，凶手的移动只剩下了两种途径。一，腾云驾雾——从空中走。二，借助某种网络——类似灵脉那样，遍布各地的网络。”

“说实话，在你回来之前我也是非常的纠结的。因为光从展超的描述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排除凶手从空中入侵密室的可能性。虽然在白天移动很可能被人看见，但是要铤而走险也不是不行。特别是龙或者蛟一类的，他们很擅长在空中飞行，借助云雾隐蔽。不过在看到了现场的照片后，我基本上就排除了这一点了。”

幻玉的折扇从沙盘中的网线插座一直划向桌上的电脑，然后继续说道：“从天而降闯入密室的话，不会留下这么一条痕迹。这不合理。但是如果凶手是借助这种人造的网络——互联网的物理网络、或者电网进行移动的呢？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