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嫌犯手里可能保有一批大剂量灵力结晶。祁队你带一组和二组包围外围，我带机动队进去。”

在呼啸的警笛声中，展超正用无线电和管理局刑警支队的祁勇队长联系。为了保证顺利抓捕，展超请求了刑警支队的支援。这些警员们虽然都有“第六类居民”的相关知识，但是却不能应付咒术犯罪。因此突入的任务还是得机动队成员来做。

参与这次行动的机动队员是张瑾、青鸾、童豹和追风。而邹思颖则被留在了通讯公司机房。因为长县的通讯光缆预计晚上就会被修复，所以邹思颖留在那一方面可以继续调查监视“异常”在网络的动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

追风坐在副驾驶席上，一边看着手里的“北斗”导航，一边为展超指路。展超关掉了警报器，然后问道：“白月棠藏匿的地点是废弃工地？”

“那地方是个烂尾楼。”追风回答：“前些年地产炒高的时候，温州老板圈下的地。结果好像因为资金不到位，造了一半就烂尾了。现在也没人把它盘下来，就一直丢在那无人问津。用来藏人藏东西倒是挺合适的。”

“是吗？”展超抿着嘴，欲言而止的样子。

“老大你觉得不对？”追风问。

“你看这周围。这一片是省城新城区的边缘了。”

追风从车窗放眼望去，周围已经没有了城市的繁华。昏暗的街道上只有稀疏的路灯的光芒照亮着路面。

“你觉得，像白月棠这样的贼，是躲在人堆里更好呢？还是躲在这种荒无人烟处更好？”

展超的问题让追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想了一会儿说：“也许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更容易躲？”

“或许是这样。但是这里同样也不利于逃跑。”

展超的车速慢了下来。他们已经能看到远方荒地上那栋孤零零的建筑物了。

“同样也不利于进攻——如果她在楼顶上，任何人接近荒地她都可以一览无余。”

“虽然能方便地发现入侵者，自己却跑不掉……这不像是为了躲藏，倒像是为了防守某个东西。”

“难不成，鬼眼六在骗我们？”追风瞪大了眼睛。

“那倒不至于。我想鬼眼他不会拿血液制品来和我们开这种玩笑。除非他不打算再混下去了。这对于管理局来说是严格的管制品。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老大你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啊。白月棠那家伙虽然搞出了不少麻烦事，但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个贼而已。”追风笑了一下，似乎打算缓和一下气氛。

“你应该知道，人类的血液制品在某种意义上是等同于‘血液’。而血液对于人外来说，一直有着特别的意义。特别是无意献出的血，无论对于‘异常’，还是未知的‘异邦人’，都非同小可。更何况，那些邪教……”

追风想起来白月棠手里持有的那些异形的术式，不犹地打了一个冷战。

“妈耶！九九年那种‘开门’事件，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所以说，要是那家伙真的和邪教有什么关系，我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展超把车停了下来。后面传来刹车音，跟在后面的警车也一起停在了路旁。展超推门下车，张瑾他们也已经围了过来。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展超看了一下周围。夏日的夜晚静悄悄的，四周只有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着。晚风吹起街道上最后的暑气，拂过众人的脸颊。

“青鸾，到空中监控。老童、张瑾和追风准备随我突入。现在检查装备。”

展超迅速下达了指令。机动队的队员们立刻开始检查自己佩戴的武器和防弹衣。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青鸾带了一支88式狙击步枪。步枪护木上的细密划痕可以看出这是一支用了很久的枪了。这种步枪曾因为没有专用高精度弹药导致精度不佳，而被戏称为“88式霰弹枪”或者“瞄准人质打死劫匪”。因此近年来，许多警队的狙击步枪已经逐渐被更为先进的lr4a或者m99式所替代。但是青鸾却依旧还是很爱惜她手里的这支步枪，非常仔细地查看着步枪。

检查完步枪，青鸾便脱掉了她的衬衫。里面是一件露出肩背的贴身胸衣，这让她那苗条而娇小的身材显露无遗。这和她手里那支步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透着微妙的违和感。青鸾一手持枪，另一只手飞快结着手印。当她完成那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后，她白皙的背部开始隐隐发出亮光。发光的纹路如血脉一样鼓动着延伸，随后她的肩胛逐渐隆起，仿佛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般。

下一个瞬间，随着光粒的飞散，一对巨大的青色羽翼从她的背部伸展开来。赤黄色和白色的眼状斑点装扮着她华丽的羽毛。在轻轻扑扇了几下翅膀后，青鸾便从地面上浮了起来。

“我先上了！咕！”

她调整了一下耳麦的位置，随后持枪飞上夜空。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习以为常的队员们并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活儿。

展超、张瑾和童豹拿的都是92式手枪，只有追风一个人用的是进口的格洛克。展队长朝草原之民扬了扬下巴说：“上级今年给我们的特别拨款可都在你手里了。等下看你发挥哦。”

“还不如去特警那借一支冲锋枪！”追风抗议道。展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烂尾楼说道：“等下你就知道哪个好了。”

“展队，展队，我是祁勇。我们已经就位。重复，我们已经就位。”

耳麦里传来祁队长的声音。展超看着他的三个部下说道：“祁队的小组会用我事先准备的咒术程式封锁这里的地脉。到时候远距离移动咒术就会失效。那家伙就没地方跑了。当然，相对的，我们的远距离移动咒术也会暂时失效。”

“抓住她就可以了吧。”追风把弹匣“咔”地一声装进手枪里。

“就位！咕！”青鸾在耳麦里说道。

“能看到嫌犯的位置吗？”

“只能感觉到楼顶有传来隐约的灵力波动。可能是某种咒术的前奏。”

“好了！我们上吧！”

展超一声令下，四人立刻从隐蔽处跑出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大楼跑去。青鸾架着狙击枪，围着大楼的外围盘旋，确保没有人出现在外墙的位置。

一口气翻过破败的围栏，冲进烂尾楼底楼后，机动队员们顾不上喘口气，立刻开始寻找上楼的手段。

追风打开手电筒一边照着四周一边小声说道：“见鬼了。这里没有电梯的吗？”

“因为是烂尾楼嘛。自然是没有电梯的了。就算安装了也没法用吧。这里有没有电。”张瑾说。

“该死！这楼可有20层高啊！”

“别抱怨了。”展超指了指连扶手都没装的楼梯说：“来吧。我先上。追风跟着我。老童你殿后。”

“这可真要命！”追风啐了一口。

抱怨也没有用，大家开始一层一层地爬起楼梯来。大概爬到快十楼的时候，展超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我滴妈……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去学御剑飞行了……”张瑾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在城里，学了你也飞不起来。忘了大结界吗？”童豹笑着在后面说。这位曾经上过战场的退伍老军人还是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只是爬楼的脚步慢下来不少。

追风有点绝望地看着展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御猫之名还真不是盖的啊……老大爬地这么快……”

“你还是草原之民呢！不是应该很能跑吗？”张瑾说。

“在草原上奔跑又不用克复重力做功……”追风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恨重力！”

他们不再嘀咕，咬着牙爬上顶楼。展超第一个离开楼梯间，迈开步子踩上满是尘土的水泥楼板。他一手握着手枪，一手拿着电筒，谨慎地挪动着步子，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

他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建筑物立柱的阴影里，然后谨慎地探头观察着楼层内部。张瑾、追风和童豹则拿着枪，躲在楼梯道里等待队长的命令。

建筑物内似乎非常空旷，只有在中央的位置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好像是货物堆栈。展超用枪指着货物堆，朝着楼道口的追风做了一个手势。追风轻巧地打了个滚，悄无声息地跑到另一个柱子后面。

接下来轮到了张瑾。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在两人的掩护下运动到掩护物后面时，空旷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

“你们总算是来了啊！”

货物堆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展超看到白月棠正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迟疑了一秒钟之后，展超主动从立柱后面走了出来，抬头与白月棠对视着。

“既然知道我们要来，那你对自己的处境也应该心里有数了吧。你涉嫌与多起谋杀案以及管制物品失窃案有关，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白月棠冷笑了一声：“能抓住我的话，就尽管来试试吧！”

展超双手举起手枪，瞄准了白月棠的身体，然后慢慢向她逼近过去。追风在侧面的柱子之间小心翼翼地移动，掩护展超的侧翼，同时也防止对手逃脱。

展超仔细观察着白月棠，在明知道自己被包围的情况下，她却好像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什么陷阱？

随着展超的一步步逼近，白月棠那嚣张的笑意更盛了。展超下意识停下了步子，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脚下的水泥地板正放出诡异的光！

莹绿色的怪异字符突然铺满了地面。白月棠举起手里的某个东西，用力按了下去。

展超瞄准她的手掌，毫不犹豫地开枪了。枪声回荡在空旷的建筑物里。但是当被枪口闪光所夺去的视力恢复时，展超却惊讶地发现，他所射出去的子弹正在白月棠面前无力地旋转着，仿佛是被放慢了的电影镜头一样。

白月棠放声大笑：“人类科技的獠牙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展超！我要代表被压迫的人外之民，打倒你这个叛徒！”

展超向后跳开一步，按住耳麦说道：“青鸾！狙击！”

子弹破空之声随之响起，但是进入建筑物内的子弹和刚才的手枪弹一样，都好像射进了果冻里一般，停在了半空。

“现在，受死吧！”

白月棠手持利刃，一跃而下。凶器的反光在黑暗中划出冰冷的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