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守门人都救了出来,我长舒一口气,挥挥手道:“地宫可以封死了。”
白白一怔,低声问:“封死么?”
我歪头看着她,感到有些可笑:“不是白护法说封死才是万全之策么?封了。”
这回我这命令终于有了些分量,话音方落,便有一队人匆匆赶去封地宫了。地宫封了,冰宫毁了,教主死了,今年于卧月教而言当真是流年不利。
玉琳琅提醒我说:“教主,我们......无处落脚了。”
我忽地意识到这近百号人的荫蔽死活竟都要我来思虑考量,忽地感到头脑一片混乱,像有人拿着把瓢子在里狠狠舀了一大瓢,将所有清明都舀走了。
“教主,今后,该如何?”
我烦闷地扶了扶额,忽而意识到原来圣贤爱做此姿态委实事出有因,诸事繁杂时,脑袋莫名就重了,不用手扶着些很有可能从脖颈上断落。
“今后......今后再说。今夜大家先下山吧,住到山脚镇子上去。”
上山时,天山神秘陌生。下山时,这山成了我的地盘。
上山时,我软乎乎地倒在古墨背上,虽生死难料,却很是满足甜蜜。下山时,我悟透了青白心法,武功突飞猛进,手下掌着一群恶人,也算揽了些小权,身子也大好了,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古墨一路落在卧月教之后,走得徐缓,走得漫不经心。他没带纪长使下山,将他埋在了皑皑雪山上。能长眠于圣山,也算是福报。
我命人将阿曼克抬下了山,不让他与纪长使躺得太近,他受不起这份福报。
古墨身后跟着那些直到此时还不明所以的地宫守门人。我隐约感到一双空洞通透的眼神盯着我后背,今日没心情理会她,日后再与她亲近吧。
这一日,我乏了,找到第一日曾下榻过的客栈,寻了间干净房间合衣躺下。
古墨住在走廊的另一头。他回屋时只淡淡朝我点了点头,说了句:“明日见。”
不知他还记不得记得,第一日时,我便是和他在那间房里聊了一夜,聊亮了夜,聊透了情,聊燃了心。
窗外皎皎长空孤月清瘦,银辉洒了一屋子。我揉了揉眼头,让催眉将窗户关紧。屋里这才暗了下来。耳听着通宝在床榻底下已打起了鼾,我勉强感到有些暖。
这客栈老旧,鲜有客人,我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木板哼唧了一声,吵醒了通宝。它从床底探头出来,我微笑着挠了挠它耳后,它便如小猫般咕噜一声,又睡了。
催眉推门而入,手里端了只铜盆,“我打了热水来,好不容易找来柴火烧的,您快洗洗。”
“不洗了,困得紧,先睡了,明早再说吧。”
催眉没多说什么,端着盆便要出去,“那您好生歇着吧,这一日是够乱的。我替您关上门。”
我忽而慌了,“你去哪儿?”
催眉顿住脚步,“什么去哪儿?您要睡觉,我难道不要?我房间就在旁边,您有事扯开嗓子喊我,我能听见的。”
“你别走,就在我这儿打地铺,我和你一块儿打地铺。不知怎的,我觉得这屋子好空,这夜也格外的冷。”
催眉道:“不行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少主从不让我们一屋过夜。您与我虽从小一处长大,心中根本无男女之分,可少主未必这样想。就是当时您在卧月教冰宫养伤时,他每晚也要把我赶走,亲自陪您。”
听了他的话,我头更痛了,用力对着天灵盖敲了几敲,装出几分怒意对他道:“此一时彼一时。你看他今夜可还会管谁在我屋里过夜么?”
催眉沉吟片刻,道:“我留下也好,能保护您,卧月教这群人恐怕也没多好的耐心,也许今夜就会提刀来夺教主之位。我出门把这盆水倒了就来。我打地铺,您还是睡榻上吧。”
我知道古墨未走,卧月教人暂不敢妄动,却没对催眉挑明。
这一夜,我又困又累,却睁着眼枯坐到平明。催眉与通宝的鼾声此起彼伏,这夜也还算热闹,我一人抱着被衾,却觉得分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