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麟衣!”常惠不禁失声叫道,他看在场众人中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没有一个人识得此宝物,又接着喃喃解释道,“这乌麟衣天下只有一件,原本不为大汉所有,是南越国王赵佗的心爱宝物。赵佗死后,这件宝物就在后继南越国王手中代代相传,直到武帝元鼎五年,南越被汉兵灭国,乌麟衣自然也就变成大汉的皇室珍宝了。昭帝始元六年,苏武和我在匈奴忍辱负重十九年终于回到大汉,昭帝感其忠义,将这件世间至宝赐给了苏武。没想到通国却将这乌麟衣转赠给了你,张侍郎,这可真是天大的福运啊。”
听了常惠的讲述,张望之才知道这东西竟然大有来头。
可是这件乌麟衣黑黢黢的,其貌不扬,拿在手里掂量着好像还不到半两重,却不知道有什么神奇之处。
看到张望之一副似信非信的表情,常惠又说道:“这乌麟衣据说是由深海里的神鱼鱼皮制成,虽然至轻至柔,却有着天下至坚的质地,穿在身上可以刀枪不入,是你们练武打仗之人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啊。”
他虽说着话,眼睛却没离开过张望之手里的乌麟衣,目光中充满了艳羡之意。
“哦!果如常光禄所说,那这乌麟衣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宝物。只是这礼物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啊,等我将来回到京城,还是要还给通国的。”张望之说着,将乌麟衣小心翼翼收好,还依然放在那不起眼的木盒中,并没有将这件宝物据为己有的意思。
“张侍郎不愧是个不夺他人之美的谦谦君子啊。苏通国早就料到你不会轻易收下这乌麟衣,所以让我转告你,他苏家没有一个人行走江湖或是领兵打仗的,这件宝物搁在苏家也是暴殄天物,与其就这么白白地浪费,还不如让它物尽其用。张侍郎文武双全,又常常在外闯荡为大汉出力,有了这件宝物不说如虎添翼,也至少可以在出生入死时扭转乾坤。苏通国还说,宝剑赠英雄,这乌麟衣虽然不是宝剑,黑乎乎的其貌不扬,却可以消挫抵挡天下任何宝剑的锐利锋芒,也正合了张侍郎深沉内敛的气质。还望张侍郎万勿推辞。”常惠一边说着,一边频频点头,似乎对这个越来越功利的红尘凡世中还有像张望之这样却宝物而不受的高古遗风颇为赞赏。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扭捏作态徒惹在座诸位讥笑了。”张望之说着,又将那件乌麟衣取出平摊在桌案上,突然大喝一声,腰间长剑随着喝声龙吟出鞘,经他轻轻一挥已经斩向这世间难求的宝物。
众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那桌案在张望之灌注于长剑的雄厚内力下已经被震得七零八碎,然而乌麟衣上却连一条白印也没有留下,依然黑沉沉地不为所动,仿佛对这凡间利器不屑一顾。
“果然是宝贝!”“好宝衣!”在周围的一片赞叹声中,张望之恭恭敬敬将乌麟衣再次收好,向常惠拱手拜谢。
“除了这件乌麟衣外,我还从京城带来了一件宝物。可是这宝物非但不能赠与他人,还要不离我左右,与我同生共死。”常惠虽然看似说的是玩笑话,却是一脸肃然。
说毕早有随行侍从毕恭毕敬抬过来一根上等丝帛包裹着的棍状物体,常惠双手接过,手腕一抖,那丝帛随之飘落,露出的却是一根崭新的大汉节杖。
见节杖如见天子,尉署内的人肃然起敬,纷纷向着那根八尺来长节旄兀自不停抖动的节杖行起了叩见大礼。
礼毕,常惠虽然又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屋里的气氛和众人的思绪都自然而然转入了正题。
“因为天子密令涉及到大汉的重要军事部署,除赵侍郎、张侍郎外,请郑校尉屏退其他人等。”常惠持节而立,当然不容有人质疑。
“传天子口谕,渠梨校尉郑吉听令。”等到屋内只剩下郑吉、赵长信、张望之和常惠本人时,他才又继续说道。
“微臣在。”
“天子着你坐镇渠梨,除非万不得已不得妄动。除了继续督促屯田诸事外,还要与焉耆组建一支联军,日夜操练。一俟车师附汉,立刻挥军东进,肃清车师国内亲匈势力,在车师北部设防,阻止匈奴铁骑再次威胁西域北道安全,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只是……”常惠向郑吉颁发的天子密令虽然字字清晰,但却听得他目瞪口呆,如处层层迷雾之中。
看到郑吉吞吞吐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常惠淡淡一笑,换成平日聊天时的轻松口吻说道:“天子的口谕刚才我可是一字不拉地传达给郑校尉了,至于郑校尉有什么疑虑尽管明言,我忝为此次天子器重的使节,虽然位卑官轻,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但还是知道一些军情内幕的。郑校尉放心,我对你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只是奇怪,车师现在已经被匈奴铁骑掌控得死死的,位于其北部和西北部有两支部队驻守,合在一起也有将近五千人之众了。这五千兵马看似不多,但却都是匈奴精锐,更何况其中右贤王所属的部众是由匈奴名将忽律丹所统帅。我上个月刚和他交过一次手,此人确实厉害,实在是不可小觑。车师太子军宿虽然已回归母家焉耆,但西域除了乌孙之外,众多小国军事力量暗弱,就算可以组建出一支与对方人数相当的联军,真要打起仗来,恐怕一个忽律丹就可以轻轻松松让缺乏日常训练的西域联军化为齑粉。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近期内车师会有附汉的迹象。”郑吉见常惠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也就开门见山坦言出了心中的疑虑。
特别是上次与焉耆兵联合作战之后,他更是深有体会,这些西域小国军队的战力实在是与匈奴铁骑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