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听皇帝相问,忙将口中的茶叶蛋囫囵咽下,答道:“何止见过,我还去龙宫之中住了几个月,并和他们的小公主结成了好朋友呢!”
宁战哦了一声,眼中生出异样光彩,高声道:“那你可要好好跟我说一说。”
叶澜点头应了,便将龙宫之中的所见所闻一件件说了出来。宁战越听越是兴致盎然,遇到讲述不甚详细处便出言发问,要他分说明白方才罢休。两人谈谈说说,竟让严烈和石敬连半点插话的余地也无。石敬见叶澜讲述海外奇闻,也觉十分有趣,不时喝几杯酒,听得津津有味。严烈却觉老大没趣,只顾低头喝闷酒,偶尔向叶澜瞥上一眼,目光冷冽非常。叶澜谈兴正浓,对此浑然不觉,石敬瞧在眼里,却也只是微微冷笑,并不理会。
叶澜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方觉龙宫之事说无可说,宁战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不由轻叹一声,幽幽说道:“早知茫茫沧海之中另有一番天地,却未料到是如此精彩纷呈,朕不能亲自前往去瞧一瞧海外奇景,实是憾事!”
叶澜笑道:“北海龙宫距此不过三百余万里,以陛下修为,可说朝发而夕至。陛下既然想去海外散心,随时去便是,又有什么难处?”
宁战喝一杯酒,望着南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幽幽说道:“朕国事缠身,修行又到了要紧处,实在抽不出工夫。更何况,我以帝王之尊,要去龙宫便须堂堂正正,带齐文武百官摆驾南巡,岂有一个人偷偷摸摸过去的道理?”
叶澜听他如此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皇帝果有开疆拓土与龙族开战之心!哼,龙族高手如云,虾兵蟹将无数,就凭你这点能耐,居然也敢觊觎北海水族?当真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石敬听了宁战之言,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道:“陛下以帝王之尊而达元婴境界,古来帝王无有能及者。以陛下之雄才,要踏平水族可说是易如反掌,将来北海并入帝国版图,陛下到时摆驾南巡,定是北疆仙凡共仰的一桩盛事!”
宁战也举起酒杯,一口喝干,而后哈哈大笑几声,意甚欢畅。忽见严烈猛地站起身来,朝宁战弯腰抱拳,大声道:“北海龙族高手如云,实力深不可测,陛下万不可生南征之心,如若不然,只怕会引起人、龙两族大战,给北疆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宁战放下酒杯,对严烈摆了摆手,轻声道:“国师稍安,朕只是听叶澜说起龙宫之事,颇感兴味,随口感叹几句而已。石堂主说什么并北海入帝国版图,却是恭维太过。朕这天宁国有几斤几两,朕自己心里清楚,又岂会无端去找龙族的麻烦?”
严烈听宁战如此说,长吁了一口气,但仍有些不放心,略一沉吟,说道:“陛下当年与敝派龙掌门在南化边境定有盟约,陛下信守盟约,数百年来未派一兵一卒踏过南化疆界,如今天宁国运昌隆,百姓富庶,望陛下看在天宁亿兆黎民的份儿上,珍惜这太平年景,千万莫要背盟才好。”
叶澜听严烈提起南化国和龙掌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与燕大哥初识之时,曾听他说起过宁战攻打南化之事,当时太虚门和明德书院劝阻无果,只得由天外天掌门龙化云亲自出面,许了宁战一些好处才使他撤兵。这国师既说什么敝派龙掌门,定然是天外天的人了。”
宁战听了严烈之言,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放,重重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他身后那年迈太监轻咳一声,冷冷地道:“圣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的。倒是你们天外天龙掌门当年答应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兑现,到底是谁违背盟约,连我这个做奴才的也是明白得紧,这背盟的罪名却是加不到陛下头上!”
严烈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那老太监说道:“敝派龙掌门位列洪荒,与天地同寿,乃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人物,还请扈总管在提及敝掌门时言语能检点一二,万不可冒犯神灵!”
那姓扈的老太监白眼一翻,淡淡说道:“老奴修为虽低,却也勉强是金丹境界,知道神仙亦是凡人修来,虽说难能,却也算不得有什么了不起。老奴一身修为尽是圣上传授,一生只知圣恩,不知其它。我一个五体不全之人,活了六七百岁早已够了,本也没打算求什么长生,因此对那些个虚无缥缈的神圣仙佛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可若有人胆敢对圣上无礼,杂家可是随时准备拼上这条贱命的!”
严烈脸上筋肉抽动,与扈总管对视半晌,又转眼看向宁战,见他左手持杯,右手食指点在杯沿上缓缓转动,眼睑低垂,面无喜怒,但眼中光华闪动,震人心魄。严烈略一踌躇,终于只是哼了一声,重又坐回椅中。
众人一时无话,石敬为解尴尬,轻笑一声,举杯对叶澜道:“我年轻时也去海边游玩过几年,却未远离北疆深入龙族领地,今日听叶兄弟说了这许多海外轶闻,倒勾起了我的兴趣,来日有暇,定要随叶兄弟一起去海外瞧上一瞧。”
叶澜点头答应一声,却又想起一事,说道:“小弟受家规所限,离岛二十年内不能返家,我离家才只两年多,石大哥若要让我当向导,怕是有得等了。”
石敬仰头喝了酒,放下酒杯笑道:“咱们都是金丹境修为,寿逾千载,短短十七八年不过一弹指耳,为兄又有什么等不得的。”
叶澜一搔头,笑道:“说得也是!小弟年纪尚幼,经历浅薄,总觉得十几二十年是很长的一段时光……”
石敬微一皱眉,问道:“修士驻颜有术,凭面容瞧不出年纪,我只是瞧你面嫩,随口叫你一声叶兄弟,却还没问过你的年纪,不知你现今是多大岁数?”
叶澜微笑道:“石大哥放心,你这声兄弟肯定没有叫错,小弟现下只二十二岁,想来是比你年轻一些……”
只听得“嘣”“咔嚓”“啊呀”几声响,宁战和石敬手中酒杯都被捏成了粉末,严烈猛然站起,身下椅子受力太过,散成一堆废木,扈总管身子摇晃,向后退了两步,本来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隐隐露出一丝青色。
叶澜见四人同时脸色剧变,都惊得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不由心头也是一惊:“哎哟,我心无戒备,随口应答,泄露了年纪,可别惹下什么麻烦。他们本就知道我的修为,天下金丹境修士不计其数,并没什么稀奇,只是能在二十岁左右而达金丹境界,天下除了那太虚门的莫瑶和紫阳宫的云丹儿了之外,怕也只剩下一个我了。此事着实惊世骇俗,也怪不得他们惊讶。我得抓紧想一些托辞,可别让他们知晓我得了赤玄的功法和宝藏的事。”
在一旁侍奉的小太监见皇上捏碎酒杯,急忙取过绵帕,为他擦拭干净,另行换过酒杯。宁战脸上震惊之色尤未褪去,过了良久,才盯着叶澜,一字一顿地道:“你真的只有二十二岁?”
他见叶澜点头,又道:“即使你从娘胎中开始修道,也不过二十二年的修为,能在二十年中而达金丹境第三层,实是超乎想象,你……,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叶澜正自搜肠刮肚要编一套说辞,却不知要怎样即能隐瞒赤玄之事,又能自圆其说,略一沉吟,忽地灵机一动:“此事因宁战询问龙族之事而起,他们对龙族之事一无所知,我何不把事情全都推在小青家头上?”
当下朝宁战一拱手,说道:“回陛下,其实我直到十六七岁也只是御风境界,修行虽不算太慢,却也没什么惊人之处,只是后来机缘巧合,和龙宫的小公主结成了好友,于数年之中,得她相赠各种珍稀灵丹,辅以龙族秘术和诸般法阵,才使得我修行突飞猛进,一举跻身金丹境界。听龙宫中长辈说起,这般以外力强行提升修为毕竟根基不稳,可一而不可再,让我日后要循序渐进,稳固根基,不可再急于求成呢。”
宁战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幽幽地道:“以外力快速提升修为之法,朕倒也略知一二,当年我初窥修真门径,这外力吗,倒也用了一些。只是……,如你这般于数年之间从御风境而直达集玄境界,却是太过惊世骇俗。龙族秘术竟有如此威能,朕倒真想见识一下了……”
严烈方才激动太过,震坏了座椅,早有小太监收起碎木,给他换上新的椅子。严烈重新落座,瞧了叶澜半晌,脸上神情数变,忽地开口问道:“龙族术法向来不传外人,你既然修得龙族秘术,应该算是龙族弟子了?”
叶澜摇头道:“不,龙族公主传我功法秘术,只是出于朋友间的私谊,并未要求我为龙宫效力。”
严烈又道“好,不是龙族的人,那么你现下属何门何派?”
“小可是海外散修,家传的道法,算不上什么门派。”
“那你家中可允你另行拜师学艺?”
“若有名门大派看得上小子,肯收录门下,岛规亦无所禁。”
严烈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此甚好。那么,你可愿拜入我天外天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