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看着面前活生生的孙策,始终还是不愿相信,他的嘴唇不住地颤动道:“这······这不是真的······”孙策又往前了一步,孙权立马挥剑指着孙策道:“你······你别过来!你究竟是谁?”孙策只好举起双手,道:“好。权弟,你尽管放心,我回来只是和你叙叙旧,再谈谈些新事,便会从此北归,再也不回江南来打扰你们了。”
“谁······谁和你叙旧?”孙权的双眼瞪得和灯笼一样大,身子还不住的往后缩,好似能够穿墙而过一般。孙策心里有些难过,却也感到很好笑,便后退了两大步道:“权弟,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想和你谈谈这南徐困住刘备的事情,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当······”
“你······你别说话······”孙权奋力伸手捂着自己打颤的双腿,道:“哥······大哥,我······我现在还没缓过来,有什么事情,我们······我们明日午时在南徐湖心亭一叙如何?”
“好······好啊!”孙策听着孙权又叫了自己一声“大哥”,也忍不住流出了男儿泪,叹道:“权弟,我等着你这一声实在太久了。我······我现在才觉得,我孙策是真的还没有死。我还有兄弟!”看着孙权一副没缓过气的样子,孙策便伸手示意放松,同时缓步后退,道:“那么权弟,明日正午我们湖心亭见。”孙权点头道:“好,大哥······明日见······”孙策这才转身跑出。
孙权听着孙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刚松了口气,“当啷”一声便丢下了佩剑,双脚一软摔倒在地上,不再有一丝气力助他站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好似孙策刚才一直掐着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一般。就这样倒在地上换了许久,孙权这才扒着桌子艰难的站起身子,扶着墙壁看着孙策离去的方向,孙权的眼神相比刚才又是变了变。
“兄弟?即便是父子,在权力之下,会讲一点情面?孙策啊孙策,你还活着不假,但这十年,你都白活了。”
陈到看着韩连和简常左右夹攻自己,双脚依旧踩着楼梯两边的扶手,一加力向上退后几步。韩连的内力有限,一次发力还够不着陈到,简常倒是在空中再一点,径直朝着陈到攻来。陈到看着他这青蛙一般的跳跃之功,心里暗暗称奇,一边挥枪一挡,一边道:“你这招是改编陈杰前辈的‘蛤蟆功’吧?‘功’没学到什么,这‘蛤蟆’二字倒是学到了精髓啊!”内劲一发,便将简常震退下去。简常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被陈到轻松击退,心里自是光火,骂道:“区区陈杰小儿,不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一样······”陈到见他提起此事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心里顿时怒火万丈,聚起内力厉声喝道:“今日我便替陈杰前辈报了此仇!”朝着简常一枪挥落,如大刀一般直取其头颅。
正在下方混战的众人听到陈到这一大吼,全都震了一震。傅彤等人反应的最快,一人一枪便又多打倒几人,黑风部队剩余的人勉强有所回应,又混战起来。韩连看着陈到大怒的朝着简常扑过去,眼珠滴溜溜一转,有了计较,一个翻身躲到楼梯下面,看着陈到一枪朝着简常劈下去。
简常正等着韩连从背后急袭陈到,结果一个眨眼,韩连倒没了影子,连忙一刀架住陈到。陈到动了真火,这一劈已用尽了全身的劲道,并不断加上“狮蛮功”内力要强压下去。简常看着自己的家传宝刀被白毦金枪的枪尖这么一压,非但它的枪杆毫发无损,几乎没有弯折的现象,自己的宝刀反而开始出现了形变,心头大骇:“这······这是什么枪?怎么这么硬?”
韩连隐约看着两人正在僵持,心道:“以简公子之能,拖住陈到定然没什么问题。”伸手在楼梯边缘一拉,便翻身上了楼梯,朝着新房房门就冲。他刚刚靠近房门,那房门“砰”的被劈开,便有两把尖刀从中刺出朝着韩连刺去。韩连被房门直撞在脸上,一巴掌便把木门直接推得摔下了楼梯,一眼看着两把见到朝着自己胸腹刺来,吓得一掌推出,随后向后退开两步。
里面两个孙尚香的婢女一直在门口查看外面的战况,一看有黑衣人逼近,当机立断主动破开房门出击。但他们没想到韩连反应也如此之快,两人突然袭击非但没伤到他,还被他一掌劈中,一起向后摔倒。
刘备和孙尚香看到了这个情况,连忙各自拿着刀剑并肩站在了房门之前。陈到虽然押着简常,但依旧注视着身后的情况,看着韩连出击,也喝道:“韩连!你除了这种伎俩,还有没有别的招?”反身一拳“石破天惊”连带着加蓄已久的“狮蛮功”一起朝着韩连打去。韩连正要追击进去,一看陈到这么刚猛一击打来,吓得顾不上其他,奋力一扑跃出了楼梯之下。刘备和孙尚香正紧张地守在门边,听见几声巨响,随即陈到这一拳正好打在这空荡荡的门上,将新房门框这几处轰的支离破碎。刘备和孙尚香感受到剧烈的震荡,便一起向后摔下。刘备看着木墙倒塌,奋力一扑,挡在了孙尚香的身上,自己却被木墙给压在了下面。
简常趁着陈到分心,拼出全身力道喝道:“休得猖狂!”死命将钢刀举高了一点,然后趁着空档向后一溜,总算是躲过了陈到的强势一劈。陈到只觉枪尖一轻,随即快步向下强跃,一枪朝着简常脑门砸来。简常不敢硬来,连续向后退后,陈到连续刺出好几枪,将简常直逼下了楼梯。
赵云看着窦香光凭着几条丝线,根本不易抵挡那些黑风部队凶狠的暗器,只得寸步不离的护在窦香身边。眼看着周围的江东守卫在黑风部队的怪招攻击下各个倒下,有更多的黑风部队士兵围了过来,赵云的神色也严峻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背后青釭剑道:“阿香,还是拿剑······”还没说完,鞠破军大声道:“摆阵,今天一定要将他擒住!我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围在四周的黑风部队士兵便一起掏出绳索,朝着赵云猛甩过来。
赵云一把揪住窦香的衣裳一拉,强行让她半趴在地上,那些绳索带着钩子一起朝着赵云卷来。赵云一枪“困兽五连盘”将蜂拥卷过来的绳索尽数卡在枪杆之上,在连转几下,那些绳索便失去了动力都缠在银枪上无法再动。鞠破军看得清楚,又命令道:“右侧发力,左侧稳住,把他抓过去!”黑风部队士兵立刻按照他的话,把赵云往右扯。赵云死命聚起内力,用力往左一拽,那些右翼的黑风部队士兵倒有几人被赵云拽倒在地。
“你······”鞠破军掏出腰间暗器,叫道:“他没兵刃,给我杀了他!”和黑风部队一众人从各个方向一起朝着赵云丢出暗器。赵云力道再怎么大,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扯出银枪抵挡所有的方向。窦香一看,奋力甩出好几条丝线朝着左翼一挡,将这一边的暗器尽数罩住。同时赵云全身劲道迸发,死命拽着银枪在身前猛甩,挡住了前方和右翼的暗器。窦香看着赵云实在是顾不上后背,奋不顾身扑了过去,和身挡在了赵云背上。
“不!”赵云只听“噗噗”声响起,“哇”的吼叫一声,攥着一股怒发的力气,一拔背后青釭剑“咔嚓”连砍,将缠在银枪长的许多绳索尽数劈断,随后一枪将银枪朝着鞠破军直投过去。
鞠破军眼看着窦香背后插满了暗器,心中大喜过望,刚刚张嘴“哈哈”了两声,赵云一枪掷来,吓得他连忙以镰刀相迎。这一枪凝聚了赵云全神之力饱含愤恨之情,又岂是他这随手一击所能够顶住的,只听沉重的“砰砰”声响,鞠破军捂着自己右手哀嚎起来,连镰刀也被撞得变了形落在地上。赵云这一枪撞过镰刀,直插在了前面的墙体之中。
“啊——”赵云翻身将窦香放下,只见她背后插着不下十把飞刀银针,已是鲜血淋漓,其中渗出的还不乏黑色的血液,一看就是喂了毒。
“阿香!阿香!”窦香担心赵云被影响,强忍着没发出一声惨叫,但是负伤过重外加毒性蔓延,只是看了赵云一眼便晕了过去。赵云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趴在地,扭了下头,抡剑朝着逼过来的黑风部队士兵狂劈过去,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剑一个,只听“咕噜噜”声音响起,地上便已经滚落了十几个人头。
鞠破军看着赵云这般势如发疯的砍杀,自己的手下三十多人刚才几乎没怎么损伤,这么一打一下就损失了一多半,心下不免震恐,连忙道:“不······不要近距离硬拼!用暗器······用暗器杀了他!”赵云斜着眼睛扫了他一下,“刷刷”又挥出两剑,鞠破军看着自己和赵云之间隔着的两个黑风部队士兵脑袋如滚球一般高高飞起,而身子还僵直的站在原地,只觉心脏被人抓住的一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会······付出代价!”赵云狂呼一声,向左右连挥两剑,黑风部队普通士兵的兵刃如何能够抵挡青釭剑,迅速连人带兵刃被赵云劈成两段。鞠破军这才觉得自己的身子又有了知觉,连忙聚集剩下身边的手下,不住地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连剑法也这么凶暴······”
“受死吧!”赵云看着地上一条连接鞠破军的流星锤的绳索,一把揪住绳索一拉,便将深深陷入墙体的流星锤抽出,朝着鞠破军砸去。鞠破军大骇:“我刚才那么用力都拉不动,他······他一只手就抓出来了。”连忙低头躲闪,他旁边那几人却倒了霉,又都被扫倒在地。这下,能够站在这里的黑风部队士兵人数已是屈指可数。
鞠破军想去捡起镰刀,赵云已一锤将流星锤朝着他迎头打来。鞠破军只得向后退开两步,没料到赵云已踏着瀚海步猛扑过来,一剑朝着鞠破军斩落,鞠破军情急之下只得挥左臂一挡,赵云这全力一击没留下任何收手的空间,一剑将鞠破军左臂劈断,连着剑尖看在了鞠破军的胸前。
鞠破军惨叫一声,拼着性命又向后退开一步,赵云心里恨意大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将他重重踹出,正撞在后面的墙壁上,银枪所插之处旁边。鞠破军被这一砍一踢早就没了半条性命,瘫软的倒在地上,由剩余的几个士兵搀扶,才勉强能够起身。
“你今日······啊······”赵云眉头一皱,一看自己的左手,竟然开始发黑溃烂起来。鞠破军一看,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到头来你还是着了我的道!”赵云咬着牙强忍着要逼过去,但是毒性却愈发扩散起来。赵云只得原地站住,一剑划开自己的左手,以内力强行逼毒。
鞠破军本来得意洋洋,看着赵云要强行逼毒,又是一愣,不顾断臂之痛,便要抓起镰刀再冲过去。那些个士兵一看,连忙抓着他道:“将军,不可啊!”鞠破军对自己的毒还有些信心,本来还不怎么怕,但是一看赵云虽然立在原地不动,但是那注视着自己的毒辣目光,不由得一阵发憷,只得道:“走······我们得快撤······”这时只觉得断臂处一阵钻心的疼,只觉无力不已,在黑风部队剩下几人的的搀扶之下,准备逃走。
只见周围忽然传来阵阵喊声,江东的卫队已然赶到书院附近。鞠破军强打精神,听了听声响,道:“看来是江东的守军发现情况了。走······别管其他人了,趁着他们还没包过来快点撤退。”剩余几人人数不多,外加黑衣便于隐藏,很快便隐匿于黑夜之中。
赵云已将大部分毒素强行逼了出来,看着鞠破军他们已经逃走。他却没有一丝想法驱使着去追赶,只是颓然的将青釭剑丢下,翻身坐倒在窦香身前,也不顾周围的其他情况,只是轻轻抚摸着窦香的脸庞,柔声道:“阿香······阿香······子龙在这里······”
窦香似乎又恢复的一些意识,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赵云,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子龙······安全了?我们······我们安全了吗······”赵云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点头哼道:“对啊!阿香,我们······我们安全了。我们······我们回家,我们就要回家了······”
“回家······”窦香喃喃道:“子龙,我真的要回家了吗?我······我看到了我爹、我娘,还有······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我的好多好多亲人们······”“对对。”赵云道:“我们······我们回家······”还奋力想要将窦香抱起:“我······我这就去找大夫······”窦香却无力的摆动着自己的左手,叹道:“不必了,子龙,你我心里有数······”
“我没数!我没数!”赵云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我不会放弃任何人,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窦香惨然一笑,伸手指着落在地上的一壶热茶,“啊啊”的轻声叫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热茶······热茶······”赵云慌不择路的爬到热茶旁,一把抓过来又爬到窦香身边。窦香看着他的样子,又笑道:“可惜啊······阿香再也不能够给子龙泡茶烧酒了······阿香······阿香真的好想再看看子龙哥喝阿香泡的茶烧的酒啊······”
“好······好!”赵云一把扭开茶壶,将盖子一丢,对着嘴一灌,也不顾那滚烫的茶汁便“咕嘟咕嘟”喝了好一大口,随即一甩头,喝道:“好茶!阿香······阿香好手艺。”又低下头来。
“子龙······”窦香紧紧握住赵云的左手,含着那她最后的温情,泣道:“子龙,一定要珍惜一切爱你的人。以后你不必再为阿香牵挂了,你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快去解开它吧。不要······不要因此后悔终生,更不要再······再辜负了那个爱你的······人······”说着说着,手一软,整个人便僵直不动,那看着赵云的眼神,却依旧温存着真挚的感情。
“阿香!”赵云仿佛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但窦香已经无法再回应他。赵云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在她额头上一吻,呜咽道:“我······我对不起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带你来南徐?为什么?为什么!”如虎啸龙吟一般怒吼咆哮着,诉说着这拥有大好年华的姑娘,只身为自己却终难获得好的结局的冤屈与不公。
楚晴和魏延悄悄跟着大批趁夜色赶往城中心的江东军来到了吴国太的书院附近,魏延仔细数了数人数,道:“贼兵现在大概······还有五十人左右,想要得手几乎没有可能。晴儿姑娘,我们何时动手。”
“不必着急。”楚晴不紧不慢道:“江东军现在才包抄过去,贼兵有些聪明的应该已经开溜了,剩下那些没脑子的想要突围是难上加难。我们要对付的,除了那些有点小聪明的之外,就是那些凭着硬实力能够冲出来的。盯好了,估计他们也该突围了。”
简常和韩连又重新站在一起,看着陈到凛然立在楼梯之间,心头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再一看周围黑风部队士兵已被傅彤、邓泰他们以白毦兵死死压制,根本没有任何支援的可能。这时李莲忽然惊呼一声:“有喊声!是······江东的人马!”韩连不信道;“我们这么快且秘密的行动,江东军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莫非······莫非他们早有准备?不好!”想到这,他不敢再打,拖着简常道:“简公子,大事不妙,这也许是为我们设的一个套!我们得先撤了,不然,肯定没法全身而退!”
简常也不想同归于尽,点头道:“莲儿,走了!”和韩连返身想走。陈到都听得清清楚楚,哪肯轻易放过,纵身跃下一枪朝着简常后心刺来:“贼子现在倒想逃了吗?”简常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便已经和韩连、李莲站在一起,他看着陈到已弃下楼梯又傅彤代守,心知不好,反身挥刀,喝道:“你们先走,我拦住他,回头集合地点再见!”李莲很是担忧,刚刚喊了一声,韩连一把揪住她就走,道:“还浪费时间做什么?多说一句废话,走不掉的几率就越大!”
简常回身朝着陈到拼死一刀劈去,陈到看着邓泰、卢忠已经将剩余的黑风部队人马全部赶得散去,冷声道:“今日你别想轻易走掉!”连续挥枪大范围罩住简常的移动空间,不求立刻拿下他,只要继续拖住他不给他脱身,到时候江东人马尽数赶到,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脱身。
简常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对着陈到连续虚晃两刀想要撤走。陈到却不闻不问一直压着他,简常逼不开他,自然脱身不了,听着身后喊声越来越多,他眼中不觉厉光闪过,高呼一声,又使出之前使用的招式,纵身一跃,人兀自面对陈到,但连续两下后空翻跳出,一脚踢在陈到枪尖之上,翻身便越过了高墙而走。
陈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式变化弄得一愣。但他反应极快,一甩金枪喝道:“丹平护好主公!”施展起“破空浮云”直追出去,不给简常一丝喘息之机。
简常刚刚翻出墙外,忽然觉得身子震荡的有些不听使唤,头脑发晕的让她有些分不清四周的方向。陈到看着他东倒西歪的乱跳一阵,翻着白眼龇牙咧嘴的做出奇怪的动作,不觉诧异道:“你又有什么怪招?”忽然醒悟过来,道:“让你不要再乱练这些怪招,你已经经脉倒转走火入魔了吧?”
简常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神智,听了陈到的话心里一惊,手心里冷汗直冒,但嘴上却不承认道:“不······不不!你和孙策还想以这种伎俩来骗我?是我自己没把握好而已!”说着转身就走,陈到挺着金枪又直追过去,两人在一处丛林中你追我赶。
周瑜和鲁肃、吕蒙缓缓往书院方向赶来,听着周围脚步声和喊叫声,周瑜率先停步,鲁肃和吕蒙一看,也连忙跟着停下。周瑜伸手朝着右边房屋方向一指,微笑道:“有人在这边奔逃,听其脚步急促紊乱而没有章法,应该是刺客。子明······”吕蒙点头道:“明白!”拔剑在手纵身跃出,直站在一处高屋屋顶,往下一看,顿时怒道:“都督我看到了,是那个上次在江陵军营劫持你的家伙!”
“是他们?”周瑜眼神一变,立刻抽出佩剑,道:“这几个贼子本事很高,既然在这里撞到他们,那便不能留。子敬,这里先交给你了!”对着身后的护卫一招手,飞身跃起,只一个上下便落到了吕蒙身旁。
“唉······公瑾······”鲁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便有十多个护卫跟了出去。周瑜按着吕蒙指着的方向一看,便发现了正在民居之间疾行的韩连和李莲,点头道:“若是只有一个,那倒是好对付了。那个女的不认识,可以放过,男的一定要全力抓捕!”然后气定神闲掏出两支白手套戴在手上道:“无论任何时刻,心里都要警惕着。他们是来刺杀的,身上也许有暗器,更有可能带毒,和他们接触的话,得有些防范措施。”吕蒙答应一声,学着掏出手套戴在手上,便领着一众护卫踩着周围的屋顶赶了过去。
韩连听着周围近距离似乎多了一些声响,奇怪的往上一看,正好看见吕蒙引着许多士兵朝着两人赶来,惊得他喝道:“快走!快走!”加速朝前冲出。李莲自然也看得明白,看准了旁边房屋间的夹缝,一个闪身躲了进去。韩连见她跑开,不顾一切的加速冲出,忽然面前人影闪过,韩连连忙一刹车,拔剑一挡挡了过去。只见周瑜独自一人从高处跃下,衣袍随着强风剑气一同被荡起,好不威风凛凛,透出一股飒爽英姿。
韩连看着这景象不禁一震,随即笑道:“怎么?东吴大都督以身犯险,就为了杀我一个无名小卒,我真是三生有幸啊!”周瑜对他言语之中的凶恶之意听的是清清楚楚,也轻巧笑道:“不忙不忙,你曾经在军营里阴过我一次。这次我只不过是还回来而已。小子,你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招数,最好快点使出来。”
“好啊!”韩连眼中凶光毕露,朝着周瑜一剑刺来,周瑜挥剑一架,韩连反手一掌劈出。周瑜看得清楚也一掌抵了过去,韩连只觉一股纯净的内力忽然注入到了自己的手心,顿时大骇的率先收手,惊疑不定的喝道:“你······你内功这么强?”
周瑜嘴角微微一扬道:“这很重要吗?你这家伙,年岁不大却总弄这些不正道的东西,也是该教育教育了。”韩连脸色一寒,心道:“要真打,我说不定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正在犹豫,吕蒙带着一众手下从后面围了过来,喝道:“大都督小心,这人阴险的很!”
韩连一看到他,一撒手,抓起怀中的一把飞针朝着他们甩去。周瑜最快发现,喝道:“休得再用阴招!”飞身跃起一剑朝着韩连脑袋斩落,韩连头一低,趴着身子朝着周瑜来方一冲,便找到空档跑了过去。那边已有几人中了飞针倒地,周瑜一看,顾不上去追韩连,连忙过去查看。
楚晴和魏延正隐于暗处,这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魏延跃跃欲试道:“晴儿姑娘,那家伙越过周瑜跑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去把他抓回来?”楚晴摇了摇头,道:“韩连这家伙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他擅长弄那些不要脸的阴招,先不抓他。李莲才是最可恨的,文长将军,我们先捉了她,你可以随便对她动手,但只要保她活着就行。”
“好。”魏延说着便纵身跃出,几个闪身便来到了正在夹缝中艰难前行的李莲的上方,拔剑喝道:“婆娘!还挣扎什么呢?束手就擒吧!”
李莲本来以为自己身材比较瘦弱,可以轻松从夹缝中逃走,但是被卡在这混乱的道路之中走的还是很慢。忽然听见魏延的喊声,她抬头一看,忽然醒悟过来,飞身跃起便来到了屋顶之上,她扫了扫魏延,并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不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东西,也敢来惹我?”
魏延主动放她上来,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冷笑道:“这都不重要,重点是我是来捉拿你的!”一剑朝着李莲肩头挑落。李莲见他出手又快又狠,连忙挥剑一挡。魏延这一击力道极大,李莲被他强击向后,不由自主的退开了两步,脸上惧意顿生:“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想要抓我?”
“这个问题还不明显吗?”魏延也没有多想,便胡说道:“我乃是周都督的手下,奉周都督之命来将你们这群刺客捉拿回来。你们真以为想要刺杀刘皇叔,还能够全身而退吗?简直做梦!”一剑又朝着李莲刺来。
李莲身子一闪,不敢和魏延硬来,反手出剑朝着魏延后背一刺。魏延伸指一弹,正好弹在李莲的剑尖之上,李莲只觉手一抖,整只剑都被这么一弹偏了方向。魏延顺势一掌猛推而出,直奔李莲小腹而来。李莲一剑插在地上,借力一翻身躲了过去。不防魏延已迅速追来,一把没抓到李莲的身子,反倒揪住李莲的发髻一拉,便将发髻拉开,散落的头发都被魏延抓住。
李莲感觉一阵刺痛,挥剑想要逼退魏延。魏延哪肯放过这般良机,使劲一拉,李莲便大叫一声,顺魏延的力道被强拉过去。魏延不等她出击,一脚猛踹李莲手腕一下便将长剑踢落,随后用力一甩,将李莲“啪”的摔在地上。
李莲被这么大力一摔,顿时给砸了个七荤八素,勉强一睁眼便看着魏延毫不留情一脚朝着她的脑袋跺下来,连忙一滚躲了过去,勉强再爬起来,已是气喘吁吁,满心恐惧的道:“你······你怎么这么凶狠?”魏延嘿嘿一笑,道:“这是命令,我也是不得不为啊!”一剑自下而上朝着李莲削来。李莲连忙后退,还是被剑尖划到了手臂,损失流出血来。李莲大痛,但是兵刃既失,她更不敢再和魏延多打,看着身后夹缝间,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魏延一看,喝道:“你想往哪走?”也追着跳下。
李莲知道只要魏延还在,自己根本不可能脱身,本来就失去了平衡重摔在地,可她也顾不上头晕眼花,从怀中抽出匕首,等着魏延身子落下,朝着那方向便刺了过去。魏延看着她起身便发现了她手上的匕首,伸左手一格,挡住李莲这一下,随后一肘扬起撞在李莲下巴上。李莲被这么一撞,再也坚持不住,拿不稳的匕首也被魏延击落再地。魏延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又补上一拳直挺挺的打在李莲的脸上,李莲本就神智难清,又被打了这么一拳,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看不清楚,伸手扒着墙死命不倒下去。
魏延看着她这般惨像,本来觉得应该收手,但是又想着楚晴所说,心里早把她当成是无恶不作的凶狠杀手,哪敢对她有一丝留情,缓步上前道:“这不是凶狠,这是你罪有应得,这是命令!命令!命令!”每说一个“命令”都抓起李莲的头发拎着她的头对着旁边的墙体猛的撞一下,李莲本就动弹不得,又连续被重击三下,哪里还抵御得住,当即昏晕过去。
“搞定了?”楚晴这时也悠悠出现,在夹缝口对魏延打了个手势道:“留下一命,我们带她走。”魏延便提着李莲的衣裳,几乎是拖着她走了出来。楚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满脸嫌恶之样,扭头不再看她。
两人往城西走出一段距离,眼看着来到几处昏暗的房屋之处,魏延奇怪道:“这里······似乎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楚晴道:“当然不正常,她这种人又岂能用正常的手段?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了?若是玷污了她,那对她来说,岂不是伤害更大些?”魏延看着前方好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忘情的喝酒大笑,顿时明白过来,他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李莲,道:“把她这么丢进去,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楚晴看着有几个大汉醉醺醺的一脸色相朝着自己走来,停步对魏延道:“我可没说一定要让她活着,但在她死之前,有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说着一把掐住一个大汉伸出来的手,用力一扭,冷冷道:“别碰我,要碰就碰这个。”说着一把将李莲抓过,直接丢在那几个大汉身上。那几个大汉也不管那么多,“刺啦”一下便撕开了李莲一层衣服,同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和淫笑声。李莲这时才清醒了一些,她当然也感受到了自己在遭遇什么,疯狂的挣扎尖叫起来。
楚晴看着她又被那几个大汉强行摁在桌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痛苦声夹杂在笑声之中,软绵绵的毫无反击之力,只是喃喃道:“姐姐,你看到了吗?”转身便走。
魏延连忙赶上,又回头看了看那群人,疑惑道:“他们······这是这里的习俗吗?就这样干了?”楚晴嘴角一扬,道:“也没什么不好。这里夹杂了好几十不务正业的青年,每天游手好闲,凭借家里有些钱财,欺负普通百姓、奸淫良家妇女的事情没有少干。把李莲这贱人丢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魏延又看了看身后,叹了口气,便转身不再理睬,和楚晴一同飞身离去。
简常好不容易和陈到拉开些距离,回身一看陈到又施展出“破空浮云”加上“顿所诀”迅速赶了上来,不禁大感绝望:“怎么这厮跑的就这么快?还这么锲而不舍?”只得使出“鳝息功”向前连续跃出两次,企图重新跑开。
陈到边追边道:“今日既然你提了,那我正好为陈杰前辈讨回公道!简常你休想逃走!”一枪挑起地上的石头朝着简常后背袭来。简常一边快跑,一边挥手发掌挡住飞来的石块。他再回头看了看,心道:“这家伙虽然轻功了得,但是拖着这么一杆有重量的长枪,怎么着也不可能追上我的‘鳝息功’。”想到这,他一个闪身,以“鳝息功”向旁边草丛一冲一滚,便钻了出去。陈到赶忙转向踏进草丛,看着草丛外通向的竟是一片小村镇,挥枪赶到村口看了看,简常已不见踪影,只得喃喃道:“这次算你走运,下次你可没有这种机会!”按照原路赶回吴国太的书院。
简常好不容易靠着钻进民居之中躲过陈到的追击,便一溜烟的赶到约定好的在富春阁以东二里的集合点。结果到了哪里,却只有韩连一人孤零零的在那等着,他吃惊道:“韩······韩老哥?怎么只有你一个?莲儿他们呢?”韩连无语道:“我还奇怪呢,我和李莲本来在一起走,那······那周瑜武功很高啊,亲自带着吕蒙来追击我们。李莲实在是不够朋友,直接抛下我自己溜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周瑜手里脱逃出来的,结果李莲反倒自己不见了。对了,鞠破军他······被赵云断了一臂,也没能得手,他伤势过重,便先出城治疗去了,留我在这里先等你们。”
简常一听李莲失踪,哪里还顾得上管鞠破军的问题,连忙抓着韩连道:“不好啊!不好啊!莲儿不见了,肯定是出问题了!”便四处寻找起来,韩连等了很久也没等回李莲,便也和简常一起四处寻找。
陈到返回书院,只见吴国太对此次突袭大为光火,但是又没抓到刺客的首脑,便要重重惩罚这里的守卫头目贾华。刘备被门板砸的不轻,但听说此事,还是亲自去为贾华求情,吴国太这才放过了贾华。另一边,傅彤和邓泰发现了依旧摊在地上,面无表情对着窦香尸身说话的赵云。他们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等事情,都没有去打扰他。
陈到听说了此事,也是心头沉重的走到赵云和窦香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地上。赵云对着窦香的额头一吻,叹道:“都怪这乱世,若非天下大乱,阿香他们家就不会因为治病救人而惨遭屠戮,她也不会因此而和鞠破军结怨。也不会因为认识了我这个灾星而丢了性命。”
“子龙你说的我都认,但你绝不是灾星。”陈到道:“你要是灾星,那我又算什么呢?我的父亲、四个兄弟、叔父和蓝志翔叔叔他们,还有赵振帮主、蒙夫兄弟、李林兄弟、威廉、林羽裳姑娘、言弟、师兄、舒难活和陈离叔父,最后······还有小昭。每一个亲近于我的人,最终都没能得到好下场。怪这个乱世没错,但这绝非你的错,在这乱世之中,总是要死人的。我们能够做的,也就是让这个乱世终止,不要再让无辜的人死而已。”
“说得对,我也在为此而努力。”陈到回身一看,只见孙策不知何时进到了院子之中,很是吃惊道:“孙······孙将军,你怎么来了?”孙策眼眶一湿,道:“我来看了看母亲,她······她老人家身子还行,我······我就不回来再气她老人家了。”
陈到一听,心里也明白孙策的苦痛,若是孙策回去见母亲和妻儿,或许能够给予他们惊喜,但是却会带来更多的为难。人间之可悲莫过于此,你所失去的一切就在眼前,但为了更集体的利益又不得不放弃。并非所有人都能够这么选择,但有的人就是能够坚持下去。
“孙将军······”陈到还没说什么,孙策便将背上的一个包裹递给了陈到,道:“我看到我小妹了,她······她笑的很快乐、很幸福,这便够了。我有些话想对她说,都写在里面了。”说着朝着包裹一指。陈到很是不解道:“孙将军,郡主应该是可以保住秘密的,有什么话为什么不亲自和她说?”孙策惨然一笑道:“有些事情,还是别和她当面说的好。叔至,我和权弟约好了,明日相会······”
“什么?”陈到和依旧坐在地上的赵云尽皆大惊,陈到道:“你······你可不能去见吴侯······”孙策道:“不但你们这么说,连公瑾也这么说,也许你们说的是对的。但叔至你也清楚,有的事情我们都怕,但有的时候不得不做。也许权弟和我们想的并不一样,如果我能够让他回心转意,这对整个江南都好。即使失败,我孙策本就是一死人,那就算我早就死了吧。”
“不!”陈到连连摆头道:“这怎么行?孙将军,这连冒险都算不上,这根本就是······”孙策道:“叔至,我想做的事情,其实都已经差不多了。江东现在很好,我的家人们也都很好。若是我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好,为何不去尝试呢?记住了,叔至,我们初心是让更多人更好,而不是让我们更好。”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翻身跳出墙外,留给了陈到和赵云一个决绝而坚定的背影。
“孙将军······”陈到呆滞的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还是赵云先扶着窦香的尸身起来,喝道:“叔至!他刚才提到了周公瑾,快!快去和他说!”陈到这才醒悟过来,看着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立刻道:“我······我这就去!子龙你保护好主公!”便也翻身冲出墙外。
赵云抚摸了一番窦香的秀发和脸庞,看着依旧插在围墙里的银枪,道:“阿香先等着,等我忙完,便继续来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简常和韩连在天亮前几乎找遍了全城,却依旧没有任何有关李莲的消息。正当简常快要急疯的时候,有一蒙面人悠悠出现在了简常的跟前说出了一个地名。简常顾不得多想,直接施展轻功赶了过去,韩连还在怀疑,蒙面人便已经离开,根本不给他任何寻找的机会。
“晴儿姑娘,为何又将那李莲的位置告诉这两人?莫非你想让他们再救她回来?”魏延揭下面罩重新回到楚晴旁边,他自己却很是不解,楚晴这抓抓放放的对策让他很是跟不上。
“我又想了想,如今来看,放她活着,比杀了她似乎更有杀伤力。”楚晴微笑道。那笑容之中,饱含的杀机却比之前更盛几分:“那些个流氓靠着自己的财力实力,可以应付一些追究。但是在发了疯的简常面前,除非武功足够,否则他们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这也算是我们给予当地百姓的一些帮助吧。”
“那······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魏延大惑不解:“晴儿姑娘,他们屡次为难陈将军和主公,我们不应趁早将他们解决了才是?”“没那么容易。”楚晴道:“昨夜叔至哥哥和子龙他们多人联手都没能留住他们,他们的实力终究还是很强,你我联手如今还是拿不下他们。反正日子还长,他们不会罢手,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简常好不容易赶到了城西之处,一眼便看到了几个大汉正有说有笑的穿着衣服,李莲躺在一旁的桌子上,几乎没穿什么衣衫,目光呆滞的含着几滴泪珠。他发疯似地拔刀冲了上去,三下两下就把那几人全都砍倒在地,这里本就人少,外加上简常下手凌厉,根本没给他们发声的机会,这里的小惨案便没立刻被人发现。
“莲儿!莲儿!”直到李莲出事,简常才感受到了这个真正的“妻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之重要,也许是因为多年来李莲对自己的容让和悉心照料打动了他的真心。此时他不顾一切的用衣衫盖住李莲的身躯,哭道:“你······你怎么样?是谁干的?”李莲沙哑着嗓音半天没说出什么,昨夜她的挣扎与绝望,耗尽了她的体力与意志力,好不容易的获救让她重获生的希望,也让她对简常的依恋又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究竟是何人所为,居然以这般龌龊的手段将你丢在了这里?”韩连还是有些疑惑,这样的办法陈到显然是想不出来的,赵云也不太可能,他便将疑点放在了刘备身上,毕竟像刘备这般挣扎数十年有见识的诸侯,才会采用这般伤害的办法。
“是······是周瑜的手下······应该是周瑜的命令······”李莲倒在马车上,有气无力的复述了昨夜魏延所言的意思。魏延本来说是周瑜命令,乃是因为周瑜刚才便在附近追击他们,而那“命令”其实是指的楚晴的命令,哪知道李莲会将这些连在一起理解。简常一听,怒骂一声,道:“周瑜!好个东吴大都督,打赢一个赤壁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居然使出如此下流的手段!好,很好!我简常若不杀周瑜报此仇,誓不为人!”韩连觉得李莲断断续续的回忆非常混乱,以他对周瑜的理解,周瑜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可李莲既然这么说,让他也疑惑起来。
孙策老早便来到了南徐唯一的大湖——聘湖周边等着,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孙权的身影。他便雇了一名船夫,亲自驾着小船往湖中心驶去。这时时间还早,聘湖之中还没有出现什么游人,孙策打发走了船夫,自己划船来到中央湖心亭与岸边中央地带,便停下来,独自坐在船头,观赏着这十年来他都不曾见识过的风景。
“也许······未来还有机会,也许······就到此为止了吧······”孙策叹道:“只希望,江东能有更加长久的太平,孙氏基业也能够在权弟的领导之下,继续延续下去。”正想着,忽然从湖心亭里传来几声叫声。
孙策感到颇为奇怪:“这么早的时候,亭子里居然也还有人?”站起身子仔细眺望了一番,看不清里面的叫声,便划着船靠了过去。
没想到亭子里的人居然是太史慈,太史慈看着孙策将船划近,不管不顾的施展轻功强行跃过来,差点没直接掉进湖里。
孙策愕然的看着他现身,道:“子义,你······你怎么来到这里?”太史慈脸色涨得通红,急切道:“主公你不该来此!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又为什么要见······见现在的主公?”孙策一听,很是放松道:“不必担心,我早有计较。若是权弟听我一劝,自会放刘备回去,孙刘联盟可保安全无事。若是我真的走霉运,也有人接替我,帮助刘备回去。这些天的刺杀想必子义你也看到了,那是十分的凶险,要真出了什么意外,结果不堪设想。”
“不······不是······”太史慈摇头道:“我······我听说主公有令,今日午时之前,会有贼子在此聘湖湖心亭上出现。我担心是你,便提前过来查看,没想到果真······”孙策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话没说完,只听好几声“扑通扑通”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从水下一下冒出了百余弓箭手,对准了两人所在的小船四散放箭。
“不好!”太史慈反应极快,深知多面受敌根本不易躲避,拉着孙策在船头一借力,朝着湖心亭一跃,两人便一起落到了湖心亭的边缘。
那些披着江东盔甲的弓箭手见一击不中,便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湖心亭乱箭齐发。孙策看着这些人的穿着都曾经是自己最忠诚的手下,没想到今日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之下前来射杀自己,心里早就万念俱灰,竟站在湖心亭的边缘面向他们一动不动。
太史慈没带长枪和佩剑,正想抽出后背画戟抵挡,看着孙策不躲不闪,吓得惊道:“主公!”孙策依旧毫无反应,立刻连中十余箭,无力的向后退后了两步。太史慈来不及拔画戟,奋不顾身扑到孙策身前,以后背挡住了后面第二轮齐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绝,同时在对方身前喷了一口血。
“主公······若还有机会,我还想像你我相识之日那般酣畅淋漓的打一次······”太史慈咬着牙,紧盯着孙策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便不受控制的一步步退后。孙策双腿一软,便坐倒在亭边,伸手朝着太史慈道:“若有来世······你我便是兄弟······想怎么打······便怎么打······”太史慈嘴角微微上扬,勉强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间,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呼!”便向后一倒,直落进了聘湖之中。为江东奋战了半生的将军,最后的归宿竟然是昏暗的聘湖湖底,可悲也,可叹也!
“呵呵呵呵······”孙策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道:“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张昭,这是你的意思吗?我相信不是······”瞪着眼睛看着那些弓箭手划船逼近,身子一松,睁着眼睛便不再动弹。那目光却始终盯着南徐内城的方向,毫不转移。
陈到好不容易才赶到周瑜的住宅,不顾一切的闯了进去。周瑜正换了衣服准备去办公,一看陈到这么急匆匆的样子,还以为是昨晚发生了什么重大伤亡,一边拉住裤带一边道:“叔至,我记得昨晚刘皇叔和郡主都没事,其他人······”陈到哪里还听得下去,直扑到周瑜面前大呼道:“是······是孙将军,他······他被孙······吴侯约见了!”
“什么?”周瑜吃了一惊:“兄长见过吴侯了?既然见了,怎么还又被约见?”连忙问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们得快点赶过去。”陈到本来也不知道孙策要去哪,正在犹疑,忽然有人来报:“报大都督,聘湖出事了!主公······主公说他梦到今日在聘湖之中会出现叛徒,提前派了弓箭手前去埋伏,果不其然聘湖湖心亭附近出现了两个刺客。现在都已被弓箭手击杀,主公他······”周瑜和陈到一听,根本就不顾他接下来说的什么,推开那士兵,一前一后的冲了出去。小乔一人躲在屏风之后,听着陈到、周瑜和那士兵的意思,身子也忍不住颤抖着:“姐夫······姐夫······”
周瑜推开一众想拉住他的士兵,大骂道:“都滚开!这是私事!私事!”对陈到道:“别管其他事了,跟我走!”施展轻功一跃登上旁边的楼房,陈到连忙施展“破空浮云”跟上,两人便在城中心的房屋密集区内迅速移动,直奔湖心亭。陈到还是第一次见到周瑜这般全力施展武功,也不禁暗暗赞叹:“周都督那是一方英雄,有如此高超的统兵能力,居然还有这般武功,实在是令人佩服。”
两人没费多少时间便赶到了聘湖,那里已经围了许多的游人以及士兵。周瑜和陈到随便挑了一艘小船,便自己划了过去,划到一半,心急的两人便直接施展轻功从湖中直接跃上了湖心亭。
吕蒙已经在亭上派人将落入湖底的太史慈打捞上来。陈到一看孙策和太史慈的尸身,只觉心里一空,便无力的坐倒在两人跟前,喃喃道:“孙将军······太史将军······你们······”他当然知道这是何人所为,一时间竟有一种控制不住去杀孙权的冲动。
周瑜却一改之前急切的模样,在看到了孙策和太史慈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是小心的亲自整理了一下孙策和太史慈的仪容。吕蒙认得太史慈,对孙策也颇觉眼熟,看着周瑜这般不正常的表现,很是奇怪道:“都督,他们······太史将军这是······”周瑜一把搭在孙策的肩膀上,眼睛痛苦的一闭,哑着嗓子道:“有刺客想要行刺主公,被太史将军发现,两人在湖心亭上激战,同归于尽了。正好······正好被我军巡逻队发现······就在这样说。”吕蒙点了点头,便率先和手下乘船离开,只留下了一部分亲信在亭子之中。
“都督,为何这么说?”陈到满脸不甘的道:“这对孙将军······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周瑜只是摇头道:“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公平。叔至你要知道,权力世家从来都是如此,在权力的面前,从来没有亲情的位置。”陈到不信道:“难道为了权力,连兄弟姐们甚至父母叔伯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抹杀吗?”周瑜道:“世间之事从来如此。你问我恨吗?我当然恨,但我不能恨我的主公,即便他杀了自己的亲兄,杀了我的义兄。因为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宿命。我为臣者,不论君做了什么错事,都要一如既往的为他效命、为他遮掩。哪怕······豁出我自己的性命。”
“在权力面前,从来都没有亲情的位置。”陈到喃喃道:“也许人间,向来都是如此吧。”这时周瑜以自己的额头贴着孙策的额头,沉声道:“兄长,你安息吧,我周瑜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这才起身,和陈到一起对着孙策和太史慈的尸首行礼。
吴国太书院之中,刘备正和一众文官处理着昨晚的夜袭事件,留着孙尚香一人在新房之中舞刀弄剑。
赵云这时捧着孙策留下的包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郡······夫人,子龙受人所托,有东西要交给你。”
孙尚香听了,便直接要他进来,她本来还挺好奇,能有谁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可他一看赵云红肿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庞,更奇怪道:“子龙······将军,你这是怎么了?累着了就快去歇息吧,我这里肯定没事的。”
“不。”赵云只是苦恼的摇头道:“不知夫人知不知道,今早在聘湖之中出了一件大事,有两人被江东弓箭手发现死在了湖心亭之中。其中一人······经过辨别,确定是太史慈将军。”
“太史将军?”孙尚香吃惊道:“他为什么会死在那里?我记得太史将军可是我们江东最厉害的人之一了。这······这是谁干的?”赵云叹道:“已经给出解释了,说是太史将军在亭子里发现了刺客,与刺客同归于尽。”
“那另一人便是刺客了?”孙尚香道:“什么刺客这么厉害,居然能够和太史将军同归于尽?”赵云并不回答,只是恭敬的将包裹放在了孙尚香桌上,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刺客’想给夫人的东西。”
“刺客给我的东西?”孙尚香平日里对太史慈印象很好,她还学过太史慈教给自己的几招,所以对这个“刺客”颇为不屑,根本就不打开包裹,道:“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东西了?我还是不拆了,免得他在这里面设有什么陷阱。”
“这是他最后的遗愿。”赵云叹道:“夫人,还是拆拆吧,他就算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夫人的。”孙尚香听着赵云的语气之中饱含遗憾痛心之意,奇怪的将包裹拆看,只见里面有一封信件和其他常见的用品,她打开信件一看,顿时惊得浑身颤动,颤声道:“这······这是大哥······大哥的笔迹啊······我······我要去找找大哥以前的书法对一下······”刚想起身出去,忽然看见了里面滚出来的几件挂坠和一把钥匙,便又瘫软的坐下,喃喃道:“这些不都是大哥以前送我的东西吗?这些挂坠,大哥有一半,我······我有一半······”又拿起钥匙,迅速跑到床边,打开柜子掏出一把尘封已久的沾满灰尘的锁,用钥匙插进去一扭,便将锁打开。孙尚香见此,万念俱灰的坐倒在地,自言自语道:“大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怎么也不来看看小妹?”
赵云看着这副场景和那已有时光的锁,心里明白,即便是孙尚香,当年也没有对孙策保有什么存活的希望。但是在新地下,这个小妹还是对当年的大哥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即便孙策经常忙于战事,却也没有少陪伴这最小的妹妹。只可惜孙策英年中毒,不得不离开江东,那时年幼的孙尚香不懂得这些,却依旧保存下来了孙策留下的东西,可见她对着大哥的敬重与爱戴。
“所以······所以······”孙尚香连续两个踉跄站起身,红着双眼对赵云道:“所以大哥和太史将军绝对不是互相残杀而死的对吗?我大哥生前最投机的就是太史将军,太史将军这些年也时不时的怀念大哥,他们怎么可能互相残杀?怎么可能?对了!”她仔细想了想赵云的话,情绪激动道:“弓箭手发现的他们?他们是怎么死的?射杀的对吗?”
“夫人果然聪明。”赵云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孙策将军深知让主公继续留在这里危险重重。夫人您昨日也看到了,有多少人看不惯孙刘联盟,想要通过刺杀主公或者夫人来瓦解我们。让主公留在这里多一日,便多一丝危险。但吴侯的想法显然不是如此,他想要更好的控制主公,便不会轻易放他回去。孙策将军不顾危险,相信兄弟情谊,便前去劝说,结果被吴侯派人射杀。夫人,不论如何······还请你帮助我们主公。”
孙尚香缓缓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孙策写给自己的信读了起来:
小妹,我很抱歉这么多年都没能陪伴在你身边,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大。但我同样很欣慰,我的小妹也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一方英雄。哥哥我有很多话想对小妹说,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如果我侥幸能够劝说权弟,那么我们兄妹或许还有再见之日。小妹,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不必怪罪权弟,毕竟权无亲情。我早就该死了,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必为我伤心。只是还需有人接替我的任务。小妹,我们都需要替大局着想,而不是替自己着想。刘备少在江东一天,江东就多安定一天。答应我好吗,帮助刘备回去。但是小妹你要永远记住,你姓孙,你是孙家的人。不论权弟做了怎样的错事,他永远是你哥哥,也永远是你需要忠心的人。
永远爱着小妹的不称职的哥哥
泪水无声的滴落,孙尚香甚至不知自己盯着孙策的信件盯了多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被自己泪水完全打湿的信件,她长出口气,无力的靠在后面的墙上,对赵云道:“我明白······我明白啊······”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收好,道:“子龙,我是他的妻子,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大哥用生命为我做出了表率,放心好了,我一定帮助你们回去。”赵云见她答应,这才松了口气,对她行礼拜谢道:“赵云替所有南郡和这里的兄弟们多谢夫人。”这才放心的走出。
南徐,吴侯的宫殿之中,隐约传来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一定很恨我对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这般无情小人?”孙权正独自坐在昏暗的密室之中,毫无生气的靠在门边喝着酒,他显然已经喝得烂醉,连酒壶都对不住嘴,这一杯,又喝得洒的满身都是。
可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重重将酒杯砸在桌上,傻笑道:“不后悔!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后悔。只是公瑾啊,你们为什么都着急去?你们都知道他还在吗?你们是不是都这么认为,我孙权是不是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小人?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什么你知道我一定会这样做,却依旧义无反顾的回来?你是不想活了吗?还是想拉上我的名誉一起同归于尽?这就是你所认为的大义吗?为什么你就认为我的办法是错的?我才是江东之主!我才是!”说着,他有些疯狂的抓着空酒杯猛砸桌面,砸了好几下,他又无力的躺在地上,笑道:“大哥你心里清楚,权无亲情,您走了这么久,就不该回来!也罢!”随手将酒杯丢掉,抓起一坛酒直接就往嘴里灌,喝的是满身是酒,他这才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忽然身子一定,好似看到了什么一般,道:“大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东,你放心吧。你真的以为我愿意伤害兄弟吗?可笑啊哈哈哈······在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个兄长,我会敬重一辈子。”说着又拍了拍自己胸脯,对着一个空空的凳子道:“但是如若再给我选择,我一样也会这么做。”他擦了擦眼角的一丝泪水,很是孤独的叹息着,似乎在央求着什么的说道:“大哥,若是还有机会,咋们下辈子不生在王侯之家,你还愿意和我做兄弟吗?也许你不愿了吧?但我孙权,还是期盼能够有你这个大哥。因为有你在,我无需牵挂许多,知道吗大哥?为君······真的好累······好累······”
这一日,大雨倾盆,打在南徐的每个角落,伤痛着许多人的内心。有的人是赢家,实际上却还不如输家,而有的人是输家,却胜似赢家。但事实来看,没有赢家,所有人都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