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罪人
作者:九鸣音      更新:2019-08-18 06:39      字数:4951

死寂的森林深处,离平安静的站在那两座新坟前凝视着。不知他在思考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走向了更深处。在那个自己梦醒的树干之下,离仔细搜寻着那串神秘的项链,就算是恢复记忆的他,也并不知道那串项链来自何人,不过他认为那串项链背后应该有着不可小觑的故事,或许就和心中的疑惑有关。

离曲身在四周密集的灌木与野草中搜寻着,或许是女神的再一次眷顾。他很快便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项链的踪迹。

“果然在这里。”

离伸手拾起躺在草丛深处的项链,放在手心中他却发现了项链不知为何,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光泽,他不断擦拭后也无法焕发银光的闪耀。就像失去生命般,项链黯然失色,显得平凡了许多,不过离依旧将它重新带在了颈间。

“看来,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寻找答案啊。”

再次启程,离决定绕开村庄。走出幽暗的森林,离小心地取出那本指引他前行的博物志,他依稀记得在博物志的某一页记载着西斯兰亚大陆的地图。他得靠着这份地图前往自己的第一个目标——亚述帝国的皇城阿斯兰。

离专注的规划着前往皇城的道路,自己如今身处于亚述帝国,这个坐落于西斯兰亚大陆东方的帝国的极东之地,而亚述帝国的皇城却位于帝国的中央,从这走到帝国的中心。离看着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路,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如果靠步行,可能得走上十天半月的。我得去找一个代步工具。”

离思考着自己在这个大陆已知的代步工具,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基本没有太多接触西斯兰亚的事物。不过他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一群奇异的野兽。

“我记得,修斯他们有骑过那种很奇怪的像蜥蜴又像马的生物吧,那钟野兽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马’吧,我看看。”

离再次打量起地图,他仔细的在地图上搜寻着。

“嗯,应该先去离亚里村最近的大型城镇去看看,嗯。大型城镇?”

忽然一个名字就像跳出了地图般,在离的眼中格外明显。

“希思里镇?看样子蛮大的,要不先去那看看吧,离得挺近的,大概得两天才能走到。不过路上还有不少小村落呢。还行也许在亚兰就有前往阿斯兰的‘客车’呢。”

一番自言自语后,离终于规划好了出发的路线。深呼吸后,起身拍去粘在大衣上的积雪。他正式踏上了离开亚里村的旅程。

可就在他身后的村落离他越来越远时,一阵格外刺耳的像是大量野兽奔跑过境的轰鸣瞬间充斥了离的耳朵。他好奇的回头看向亚里村的方向。果不其然,一阵快速狂奔激起的烟尘在远方也清晰可见。

能激起这般烟尘的阵仗绝对不小,而且能这般着急的前来必定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而能告知亚里村的紧急事态?离心中隐约有了些答案。微微皱眉,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得去看看,可是。。”

离的内心再次陷入纠结,是继续离开还是回去探查。如果真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那他就不应该回去。但是他还是有些心存不忍,他停下了脚步,而这时远处的村落却传来了清晰的吵闹。那不是一处人家所制造的喧哗,而是大量人群聚集而起的反馈。

“不行,我得去看看。”

沿着小道,离还是悄悄得潜入了亚里村。也许他并不应该一时冲动回到村里,但在他回到村庄的那一刻,心里却莫名感到踏实。寻着人喧闹的方向,离在隐秘的狭小巷道里穿梭着,在这里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穿过几条小巷。他终于接近了那嘈杂的声源。

小心透过不起眼的转角,离观察着眼前亚里村中央的广场。几乎整个村的村民都被聚集到了这里,人们小声议论着,好像不是很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事。而人群的前方,一队队身着重甲的士兵如雕像般排满了通向渔村中央广场的大道上,而这群士兵的最前方那身着华服与轻甲中年男子正骑在一匹装备奢华的骑兽上,一边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胡须,一边愤怒的扫视着眼前议论纷纷的村民。

虽然相隔一段距离,离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出那位中年男子的大致身形与相貌。

“他应该就是士兵的老大吧。”

离心想着,他继续观察着眼前事件的动向。他注意到,在那中年男子身后骑乘的几个极为突出的重甲男子。也许他们是军队的长官,可距离过于远,他无法清楚的看到那些人的长相。

忽然原本低声喧闹的人群被一阵令人不适的怒吼所呵止。

“沃福!我再问一遍,修斯在哪?”

那个中年男子的怒火似乎达到了极致,他怒吼着质问站在人群最前端的沃福老人。可沃福老人只是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修斯的下落。这时离才注意到自己放不下心的尼娅老人此刻也站在人群前方,但却没有和沃福老人同排。

“希思里公爵大人,我们并不知道令公子的下落。请您不要怪罪。”

沃福老人依旧用一种谦卑的态度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表达着亚里村与修斯的失踪并无关联。面对沃福老人的措辞,那希思里公爵一时语顿,可他依旧没有止住想要继续追查的想法。

“我前日才让他昨日来这里督查药剂的进度,本应该昨日就返回的,可迟迟不见踪影。还说和你们没关系?说吧沃福,你们是不是把修斯软禁了!为了逃避督查!”

面对希思里公爵的步步紧逼,沃福老人快速反驳道。

“我们昨日并没有看到令公子的身影,或许是令公子贪玩,此刻还在某处欣赏风景吧。我们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想法。”

“不可能,我家修斯是个严厉风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贪玩耽误公事,你们一定在欺骗我,你应该知道吧,沃福。欺骗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希思里公爵那逐渐低沉的字词,竟让沃福老人不禁微颤。但他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离在远处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心里一凉。这个被称作希思里公爵的男人果然就是修斯的父亲,而且这次前来必定会发现修斯已经死去的事实。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正当他准备转身悄无声息的逃离时。一对士兵却从远方的森林中跑出,而其中几个士兵竟然抬着一副盖上白布的木质担架。

“完了!”

看到那副担架离的心里瞬间凉了一半,他没有想到修斯的尸体竟然会这么快被找到。他慌乱的看向那队士兵,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暗色长袍的人,站在角落离没有办法看清那人藏在头罩后的长相。那人快速来到希思里公爵和沃福老人中央,单膝跪地。他让士兵将身后的担架放在了希思里公爵面前。

这时人群再次开始轻微的骚乱。而见到这幅担架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沃福老人和希思里公爵了,不远处的尼娅老人也吃惊的注视着这个被白布掩盖的担架。在那白布下一具人形清晰可见,可又不是正常的躺下。

“公爵大人,我们找到了修斯公子。可。。”

身着暗色长袍的男子不敢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许是被刚才所见的场景所惊吓。但希思里公爵可不想听到他只说一半的话,他凝视着眼前摆放的担架,脸色逐渐阴沉,或许是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结果。

“可,。。。可什么!”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他的眼角疯狂抽搐着,神情逐渐凝重,直至灰暗。他死死注视着眼前没有一丝动静的担架。

“可,修斯公子已经遇害了。而且。。”

不等男子说完,希思里公爵早已按奈不住内心激动悲伤的情绪。他快速翻身跃下骑兽,直接掀开了遮盖担架的白布。映入眼中的惨状,顿时让他向后倒退了几步。他脸色瞬间惨白。自己亲爱的儿子,如今没有任何生气的躺在自己的眼前,那扭曲的尸体,焦臭刺鼻。那惊恐的神情凝滞在了惨死的那一刻。

希思里公爵和众士官无不对此感到震惊与愤怒。原本在身边生龙活虎的修斯,此刻早已命丧黄泉,就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这让希思里公爵无法接受。他抛去手中的白布,脸上青筋暴起。他直接冲向了沃福老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沃福!你还说和你们没有关系,这是什么!你告诉我啊!这是什么!”

此刻的他依旧完全无法遏制内心的怒火,他怒视着沃福,就像要将他生撕了般。他疯狂的喘着粗气,似乎已经将沃福老人整个人从地上提起了般。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儿子!告诉我!”

他向沃福老人怒号着,声音几乎沙哑。但沃福老人却不在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希思里公爵的咆哮。

尼娅老人对于眼前那公之于众的修斯尸首。内心也是极度的震撼,她不敢相信这是离所造成的,她清楚的明白,这般死状是因何而致,但她也在否认着,因为她所知道的离不可能会使用那般方法。但眼前的事实还是让她不由得去乱想。

“你不说是吧!不告诉我是谁干的是吧!行,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的儿子陪葬去吧!”

希思里公爵愤怒的将沃福老人直接扔向了人群,他直接停止了咆哮,用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告知着所有人,他们的四期即将来临。

而大多数人对于这事并不知情,他们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又突然被宣判死刑。整个人群开始骚乱起来。突然降临的死亡,让不少人直接懵在了原地。更有的妇女直接晕死过去。孩童的哭泣老者无力的恳求。哀嚎遍地,可希思里公爵只是沉默着将白布再次覆盖在了惨死的孩子身上,面如死灰。

“尤里斯,动手吧。杀光他们这帮贱民,为我儿陪葬。”

而此时,离已经失去了多数的思考能力,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灾难,内心无比煎熬与自责。他想站出去拯救那群无辜的村民,可内心的阴暗却想让他抛弃这群与他无关的生命。是为了自己而逃还是自己面对死亡。他难以选择,他并不想死,可再不决定。可能那群无辜的人就会惨死在自己的眼中,可他不敢抉择。

“是我杀了您的孩子,公爵。请你放过那群无辜的百姓。”

就在离挣扎间,一个最不愿听到的请求还是刺穿了离挣扎的灵魂。尼娅老人还是站在了沃福老人身前,她用那坚定的眼神观察着希思里公爵的一举一动。她也明白自己这是在送死,但如果能用她自己的生命换取整个渔村的幸存,也许这是值得的。

“喔?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贱民!想舍生救民?”

希思里公爵看着那忽然跳出来的“杀人凶手”,眼神中充斥着冷漠与杀意,他打量着眼前那有些弱不禁风的尼娅老人,竟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你可不像是杀人犯,老太婆。”

“令公子毁了我的药田,我失手将他杀了。本来准备毁尸灭迹,奈何时间不允许。”

尼娅老人镇定自若的向希思里公爵阐述了自己杀害修斯的事实。

“喔?你就是我儿子口中说的那个老太婆药师吧,你说我家修斯毁了你的药田?有何证据!”

希思里公爵原本逐渐稳定的情绪,又再次被尼娅老人的话挑动起来。他又一次露出凶恶的目光,就像准备进行厮杀的猛兽般死死盯着尼娅老人。

“没有证据。”

尼娅老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沉默了。

而希思里公爵却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怒火,他直接拔出了挂在骑兽装甲上的精致长剑朝着尼娅老人砍去。看着快速接近自己的希思里公爵,尼娅老人却露出一丝令人费解的笑容。她似乎在期待着死亡。

“住手!!!!”

就在剑锋要刺向尼娅老人的一瞬间,一根细长的木棍突然从一旁的小巷中快速朝希思里公爵飞来。突如其来的攻击,直接打断了公爵前进的脚步,他快速将飞来的木棍劈成两节。将目光投向了木棍飞来的方向,在他瞳孔深处,离的身影慢慢走出了小巷,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修斯那个废物是我杀的,我才是你想找的人。那个废物的死和这个村子没有关系。”

看到尼娅老人愿意为了村庄奉献自己的生命,离自然不愿意。他最终还是决心承担自己的罪过,这些罪过不应该让无辜的人替自己接受。他也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希思里公爵。而后者对于这个打断自己的陌生人,依旧显得有些不屑,可更多的杀意也逐渐集聚到了离的身上。

“你是不是说了修斯是废物。”

“他的确是个废物,和尼桑一样。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离想用极端的话语来刺激希思里公爵不去杀害尼娅老人和村民,而自己便能承担罪人所应该接受的死亡。但是离却明白,或许自己的死亡并不能熄灭公爵内心的怒火,他也许还是会杀掉一些村民,但可能大多数村民能逃过一劫。

“这样也值得。”

对于自己的行为,离的内心却莫名的心安。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对得起良知的事,也算是一种“见义勇为”吧。他冷笑着看向希思里公爵,就像在角斗士在挑衅野兽般。

可他的行为却让一旁的尼娅老人感到吃惊与慌乱。她不敢相信这个少年居然还会停留在村子里,本来只要自己一死就能挽回多数生命的事,现在又被离的出现打乱了。她不知该发怒还是感动,但眼下的事并不是去向离问责,而是让他离开这里。

“看来,你很想做这个罪人?”

希思里公爵低声问道,他再度举起了长剑准备刺向手无寸铁的离。

而离依然冷笑着。

“不是想做罪人。而是,我就是那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