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愣住了，她早知道这饭不好吃，但是不知道竟然有这么难吃！在广告公司做，通宵是常态，但都是自己主动安排，这样被通宵还真是头一次。大家也觉得惊讶，这么多人一起做头脑风暴，叫林素一个人写方案？这不合理吧？难道谢总要和林总单独加班？这就太可笑了，总不至于……

谢总笑起来：“jane，你别这么紧张，不是让你一个人写方案，大家一起写。”

这回轮到大家傻眼了，普普通通一个晚餐，真是吃得一波三折，高潮迭起，搞半天通宵大家都有份。

现场8个男总监，4个女总监，男士们好说，反正结了婚生了孩子跟没结时一样潇洒，说一声加班，毫无困难。女士们分了两类，jane和betty都未婚，polly已婚已育，孩子扔在老家，她也很拼，ellen结婚早，孩子早大了，也不妨碍她加班。怎么办？人家有家有口的都不吭声，你一个单身狗，一个孤家寡人，能张嘴请假吗？

林素和betty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无奈，单身狗的难处就在这里了，要加班，你义不容辞，要出差，你当仁不让，苦活累活，你不敢谁干？谁叫你单身！

谢总说：“今天白天大家的头脑风暴出了许多好点子，现场都有录音，资料组的同事们应该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次做方案，我们分四组，每组都是三个总监，大家自由组合，我们内部先搞一次比稿。”

除了少数提前知道消息的，其他人都像林素方才的心情一样——不爽，忒不爽，你要通宵加班、要头脑风暴，都没问题，但这样搞突然袭击未免太过，大家肯定都不痛快。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但同中也有不同，有人虽然不爽，却已经开始积极思考如何展露才华，毕竟三千万的大标十分有吸引力；有人觉得这是无聊却不得不应付，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即可，何须拼命？有人十分不满，忍耐已到极限，当下就发作了：“谢总，不好意思，我妈还在住院，前几天都是我老婆陪护，已经熬不住了。今晚无论如何我得去轮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公司里一向传闻，tom要辞职了，他这番话说起来，很直白，口中虽然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神态，反而是义愤居多。看样子传闻应该是真的，他第一个表示要请假，不少人心里都暗暗高兴，原本12个人，3人一组，现在少一个，这戏怎么唱？

谢总连眉毛都不抬，tom有异心已久，他早就知道，tom这人才华是有的，性子一向太桀骜，跟他从来都不是一条心，总是搞些阳奉阴违的事，但他有些人脉，工作也称职，所以谢总没把他怎么样。

“没事，照顾病人要紧，你先忙好家里的事情，工作其他同事会分担。你妈妈的情况还好吧？在哪里住院？如果是中大附医，我有熟人。”

“情况还好，医生说要放支架，在省医院，谢谢谢总。”tom立刻站起来：“情况特殊，我要先走了，大家慢慢吃。”他拿起包大步向包间外走去。

大家都在想，缺一个人，怎么办？临时找人来替？没有经过一整天的讨论，这人自然吃了大亏，那么关键时刻，谁来顶上？

谢总不再看tom，把目光投回席上：“等会儿做方案、比稿，文斌也算一个。”

tom刚走到门口，身影微微一顿，马上打开包间的门走了。

谈文斌吃了一惊，也立即反应过来：“谢总，我恐怕不行，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方案。”

谢总笑：“谁都有第一次，你是没做过方案，但看过的不少，重要方案讨论，你也都在场。这次正好亲自试试，跟前辈们好好学学，绝知此事要躬行，年轻人要多练练。”

谈文斌略一思索，不再推迟，他恳切的说：“我太年轻，没有经验，还请各位总监多多指导。”

谢总又笑了：“要说年轻，当初jane升副总监的时候，比你还年轻呢。”又把话说到她身上了，林素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谢总，她实在猜不透领导的想法。这是为谈文斌造势，还是趁机又敲打她？还是提醒她，当初对她的提拔之恩？可是，林素明明知道，当时的情形……大家的表情也颇值得玩味。

有人笑起来：“林总年轻有为。”不叫她jane了，突出她是个“总”，林素也笑了：“要说年轻，谢总创立分公司的时候才刚刚20岁。”这是谢总最为得意的事之一，大家少不得又一阵吹捧。

谈文斌很得谢总赏识，在广告公司做文秘，他虽然基本上以记录者的身份参与了所有高层决策，但这毕竟不是主要业务，说得不好听的，就是大太监角色，要想有大发展，必须做主业，这道理他很明白，借这个机会慢慢转型是最好的选择。

总监们各有各的心思，谁还吃得下饭？谢总倒是兴致不减，一时给左右的人夹菜，一时招呼大家举杯，还抽空讲了两个笑话。

一个小时后，大家回到会议室，布置已经全变了。门口的茶歇处，摆满了水果和点心，十分新鲜，卖相上佳。走进会议室，大约刚刚强力通风过，空气十分新鲜，几个风口都摆了姜花，闻起来令人精神一振。桌椅分成了四组，每组配了白板和各色白板笔，放了空的台牌。

林素不禁看谈文斌一眼，他细心又高效，确实很能干。

谈文斌恰好也在看她，目光碰在一起，他微微一笑，林素也跟着一笑。

谢总说：“这次的分组，我们采用自有组合的形式，大家先抽签，这里面有四章写着组长，抽到的人，就是组长。”

这个主意不错，否则让大家推选，级别相同，谁都不服谁，很可能一开始就搞僵了，后面没法好好合作，抽签就不同了，全凭运气。

“确定组长之后，组长开始给合意的组员发offer，只能发两个，组员如果同意，就正式加入该组，不同意的话，另外再发offer，直到最终每个组都有3名成员。”这就是双方互挑了，没收到offer的人固然尴尬，拉不起班子的组长更下不了台。

林素一怔，微信上收到于晨的消息“欢迎参加大型真人实景节目《中国好广告》。”

她忍不住笑起来，这模式还真有点像《中国好声音》。她本来打算敷衍了事，随便做做，过得去就行，听到这种分组方式，也来了精神，有心认真看看老谢的算盘。